她如今都睡得很早,不到九点就已经闭眼会周公。乌鸦帮她掖好被角,熄了床头灯,就关上了门出去。
离开病房的那一刻,仿佛另个人占据了这具名曰“乌鸦”的身体。他的神色变得肃然,眼神阴冷,之前一直强制收敛着的戾气瞬间散了出来。
不过几个月不在香港,竟然就有人有胆跑到他头上来屙屎,今晚,注定是个血雨腥风的不眠夜。
乌鸦的二把手,过去是亚佐,现在是古惑伦,同样是业务能力一级的高材生,亚佐输在让情感占据过了大脑的一半。
亚佐会考虑,会手软,有时会顾着情面,酌情请上面是不是能从轻,也会带着恨意,手起刀落直接解决对手。
可古惑伦不会,他的大脑里,一是社团事物,二是参数数据,他做事不会带一点点自己的感情,没有对错,只有制度和规程。
正如今晚,烧乌鸦旧宅的人已经以极快的效率抓到,连同他背后的几个人都被东星控制了起来。可除了自己,他愣是没让任何乌鸦以外的接触到这些人。一句“一切等大佬回来再做事”顶回了所有。
只是,这些人也只都是二打六(小角色),根本没那么大的本事能搅得东星风雨不宁。
夜色沉重,压得让人喘不过气。乌鸦从澳门赶返来,亲自审讯这些人,整个货仓间阴冷无声,头顶一盏灯泡亮着,一束刺眼的灯光聚焦在五个人苍白惊恐的脸上,他们东倒西歪倒在地上,衣衫凌乱,显然在之前的冲突中遭受了不小的打击。
“讲,你大佬係边个?”乌鸦站在他们面前,声音在货仓内回荡,他眼神锐利,直勾勾地盯着,已经很不耐烦。
“畀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大,佬,係,边,个?”乌鸦再次重复,语气充满了威胁。
被抓住的人试图挣扎,但无奈被东星的人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见他们仍然不肯交代,乌鸦没了耐心,满腔怒火,下手就一点情面不留。可十八种工具才掏出来三种,有的人已经快撑不住了。
“我讲...我讲...”
刚要交代,却被一阵突兀的电子铃声打断,乌鸦皱了皱眉,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甩开了手中的刀,在身上随便揩了揩血,接听了来电。他其实也很不满意,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挑到这个时间来找。
可下一秒,乌鸦就立刻觉得这通电话已经来得太晚了
“大佬,唔好啦!澳门医院火烛(着火),火势太大,我们嘅人去赶去救人嘅时候,黎小姐已经失踪咗!!”
作者的话:
昨天加班回来太晚,忘记发文了。
Sorry,今天补上!
下一更在28号哦。
0100 「99」只影
一夜之间,乌鸦两次过渡港澳之间。
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火已经扑灭的大半。火光也已经暗淡了许多,消防车的红蓝灯光交织着,映照着一片狼藉。这一幕让他回想起从前:在黎式被逼得割腕自杀的深夜,救护车的红蓝灯光同样错影,每分每秒都如同在凌迟。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到处泛着浓重的烟尘。火势虽已被控制,但仍有零星几处仍在顽强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
乌鸦顾不得其他,拨开人群,直奔黎式所在的病房楼。
穿过警戒线,一路狂奔。然而,无论他如何寻找,甚至去扒开了废墟,始终没有她的身影出现。
“先生,请你冷静啲,我们已经尽力疏散所有病人。请您节...”一位工作人员试图安慰。
但他此刻却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伤口大大咧咧地曝裂在外面,面目狰狞向所有靠近的人吼叫“滚!”
黎式生死不知。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一阵巨大的空虚将他笼罩,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一般。无力感充斥全身,乌鸦竟然趔趄了几步,要不是古惑伦跟进上来一把扶住,就会直接跌坐在地上。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在一个极其平凡的日子里,在某个不知名谓的时间里,他一转眼,她便不见。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一次又一次。
他终于开始相信,相信世间是否真的有因果鬼神存在,正是因为自己前生、此生,都作孽太多,老天就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惩戒他。
夜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却无法吹散他心中的焦虑和恐惧。他望着眼前这片废墟,沉重地深换呼吸。
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古惑伦道,“畀我揾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乌鸦弄丢了黎式,原本被抓住的那几个,押后再审却都离奇死在了货仓里。
1994走到年末,没有一件事,值得他高兴。东星堂主乌鸦哥,再次变成了时刻能暴走的状态,就跟上次在台湾一样,手下众人都苦不堪言。
又一个月过去,在1994年的最后一日,夜幕降临,城市中的霓虹灯在寒风中闪烁,难以驱散浓郁的孤独凄凉。明天,就是1995年。
乌鸦独自一人站在天台上,目光穿过纷乱的街景,投向远方无尽的黑暗。
这个区域,在黎式之前的打理下,已经从一个光秃的平台变成了温馨的小花圃。自从她昏迷,乌鸦就请了一个保姆定期上门来打理天台上的花。
他不想她辛苦做出来的成果,就这样消亡在岁月蹉跎之间。
拉罐啤酒在手,一口接一口地灌下苦涩液体。一罐喝完,用力捏扁,“吱吱”的金属变形声在寂静夜空中,格外刺耳。罐子被丢在脚下,形成一堆凌乱的金属残骸。
天台上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雪花落在他的脸颊上,瞬间融化无形。
香港是不会下雪的,很奇怪,今晚却不知道为何飘了几片下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吹过来的。
乌鸦没在意这些,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开罐、喝酒、捏扁、丢弃,任由雪花在头发上堆积薄薄一层。
都市上空的天台,霓虹里的黑暗,就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又被孤独紧紧包裹。
往年跨年,年年都有她。
或悲或喜,总是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