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两个月多的相处,南粤是怎样的人,大概已经明了。直爽、认真、负责,积极向前。虽为生计奔波,但不改天真本性,是个好姑娘。

十八岁,正是跟黎仰差不多的岁数,而她自己也十八岁过。姑娘家的心思,她不是一点都猜不到。

可现实是现实,电影是电影。她是有些怕南粤会人戏不分,真假难辨。

电影NG可以重来,但人生选择,没有拍第二条的机会。

不过,别人的事情,她又如何插手,便只能当一切随天安排罢了。

转盘时针转向十点,黎式回到公寓。这段日子拍电影,这个点不算太晚。她里外看了一圈,那男人竟然还没回来。

最近他好像很忙,经常晚不着家,有时候回来了,衣服脱下放浴室,都是沾了血迹的。

她起先不想问,但次数多了便不得不问。

乌鸦倒没把这当回事,反而说她大惊小怪,难道他是做什麽正经营生的人?身上沾血不是很正常。

黎式笑自己自作多情,便附和说,是啊,手上沾过血的人,身上沾血当然也是顶正常的事。

洗了澡出来已经是快到十二点,那男人竟然还没返来,她估计着今晚大约是在堂口通宵。取本书坐到床上,翻开了却怎麽也看不进去。

她脑子里都是南粤跟在亚佐身后的那两道背影。突然不知道自己找来他們两个演自己的电影,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累了一整天,神经有些隐隐作痛,既看不进书,又睡不着觉,她干脆起身去阳台吹风。夏末时节的夜风已经沾了些微凉,但吹过皮肤不会冷,反而给人凉爽的感觉。

元朗是没有高楼大厦的,黎式静静地站在阳台上,看的是极遠处的灯火璀璨。或许是想事情想的太入神,有人返家来都未听见。等她反应过来身后有人的时候,早就被人从后面抱了满怀。

“咁夜唔瞓觉,站在这里做咩?”乌鸦无比自然地埋进她脖颈间,用此刻的满足感去抵消一整日由勾心斗角、拼殺纷争带来的疲惫。

“我瞓唔住,在这里想事情。”

她听他在轻笑,声音有些哑,估计是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

“在想我?”

黎式翻他白眼,“你是庙里佛爷?就懂往脸上贴金?”

“我唔贴金,贴你。”乌鸦掰过她的脸,侧身吻上去。

她没躲,更准确的说,她根本躲不掉。但事实上是,从她落到他手中的第一天伊始,这辈子就已经也躲不掉了。他俯在她身上喘息,一颗心不知道从何时起,也已经开始沦陷。

0079 「78」过往

【七十八·过往】

黎式问他,“你做乜嘢,咁夜才返来?”

他不想她知道太多,仅说,“倾生意。”

她用身体给他做支具,两人贴得那么近,使黎式轻易地在空气中捕捉到女性香水的味道,挑挑眉故意她说,“倾生意?在床上倾?”

乌鸦终于从她身上起来站好,皱着眉道,“你讲咩啊?”

“那么浓的香水,难道是你在用?”黎式无所谓他外面有多少女人,反而笑道,“其实你都没必要下了她的床再返来,多麻烦。”

“你再乱讲一句,我就让你下不了床”,他掐她腰间软肉作威胁,告诉她一半实情,“晚上我带咗一班细佬,抄了一个KTV的场子。”

原来不是去把妹,是去火拼,黎式撇撇嘴,嫌弃地评价一句,“野蛮。”

乌鸦揉她的脸,“我都同你说实话,你呢,你站在这里想什麽?”

她怕他把自己就脸上的护肤品都搓光,立马去抓那只作恶的手,“我又冇要你同我讲实话,系你自己要讲嘅。”

“驳嘴?”

他直接俯下身,左一下亲在她耳后,右一下啃在她颈侧,一只手顺着睡衣里侧上游,另只手去解胸前的细扣。

“得得得...我同你讲...我同你讲。”黎式被他弄的又痒又怕,只好说实话,“我...在想南粤的事情。”

乌鸦的动作一顿,放过了她,语气不太好,“又系那个女仔。上次你就因为她受伤,日日影棚医院两头走。点,她就咁招你中意?”

“系啊。”黎式直接承认下来,“因为我觉得,她同我都有点相似。”

“像什麽像。你眼睛有问题。”

她评他肤浅,“我几时话是长得相似?”

“那是什麽?”

黎式没有马上回答,思考了一阵才开口,“南粤她系阿公养大,无了阿妈,阿爸都同无了冇两样。一个人好后生时,就出来揾银,艰难是艰难过,但亦都从未放弃过希望。我见到她,总会想到过去的自己。”她的目光放到了遠方,好似在夜空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便感慨丛生,“所以话,我就总是想多帮她一点,多为她想点。就好比那个时候的我,其实都好希望有个人,可以向我伸出友好的手,能拉我一把。”

乌鸦从未听她说过自己的过去,也第一次听她说到自己的家庭。他向来以为,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全家人呵护着长大的千金小姐,可好似不是这样,“你过去,过得很苦?”

“那倒没有。”黎式笑着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再难,也早就一概不论,“苦过一阵,不过,过了去就好。”

他回想起来,还是在荷兰,黎式被刚刚绑来,那时候就能看得出她是个极为看重家人亲情的人。但他似乎只知道她有外公,还有表哥谢聚,其他人从未有名。

“你父母呢?”

这句话一问出口,黎式便马上面色一僵,整个人甚至都有些在颤抖,被她拼命压制住。夜风吹过,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依旧说不出一个字。

乌鸦察觉她变化,似懂非懂,问,“不想说?”

黎式沉默了很久,最后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向他扯出一个习惯性的安抚般的浅笑,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向里走。

“去瞓觉罢。我累了,明日都又要做嘢(工作)。”

他将手臂折起来做枕头,面向天花板;她侧着身,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两人一左一右,躺在床的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