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野小的时候躲在被子里一次次朝那虚无的神明祈求爱与拯救，但她的祈求一次也没有实现过。

可这一瞬，林小野感觉小时候的模糊记忆翻涌，她看叶琼真，分明是神明的模样。

原来被爱是不需要考试进步，不需要以优秀为前提的。

就算她总是乱糟糟的也能一次又一次地收到礼物，就算她不提，叶琼真也会给到她关注。

鼻头突然一酸，腕上的表千斤重。

林小野突然跳下沙发，整个扑到了叶琼真身上。

被挤压住的猫龇牙咧嘴地”喵”叫了一声，随后从窒息的挤压中钻出来，轻巧地跳到了地上。

纤弱的手臂紧紧缠着叶琼真的后颈，林小野放肆地将脸往叶琼真颈窝里埋。

那么多人的饭桌上，她只是多看了叶文朝兄妹俩两眼，叶琼真就注意到了并付诸行动。

怎能不感动？

眼睛热辣辣潮乎乎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哭腔。

“谢谢你小姑姑，你送的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轻拍小女孩纤薄的脊背，叶琼真眼里闪过几分动容，轻声道。

“不要一个人躲着偷偷难过了，知道吗？”

“礼物和奖励根本不算什么，你要知道，你值得拥有一切的美好。”

叶琼真一句话就让林小野飙泪，她任眼泪在脸上淌，哽咽着重重地”嗯”了一声，哭得瘦小的身体发出细细颤抖。

怀里的人儿高热且柔软，像一只大号的猫咪，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叶琼真的神经。

没有用”别哭了”这样的话安慰林小野，叶琼真无声地陪伴着她，抱着她，轻抚着帮她顺气。

由着她哭，由着她发泄憋闷的情绪。

只有感到安全和被爱的人才会在别人面前哭。

林小野哭得满脸高热通红，汗和眼泪组成了一个小小的盐水湖，就连空气都是咸涩的。

她简直把小前半生的委屈都哭了出来，那些拧巴、阴翳、小心眼的感受竟然能得到共情和包容，那些自己都没办法接受的自我竟然能被另一个人接纳。

她尝到自己的眼泪，那么咸那么苦，她想要是能早点遇到叶琼真，她是不是就不用受那么多苦和自我折磨了。

但不管怎样，叶琼真出现了，小时候祈求的神明终于在她十七岁这一年来到了她的身边。

直到那阵无名的伤感消散，林小野才止住了哭泣。

叶琼真给她擦眼泪，对折的纸巾轻轻压在她鼻尖，肿胀的眼皮颤巍巍地撩起来，又颤巍巍地耷下去，爆哭过后的心情很是平静，林小野没多少心理压力地就着叶琼真的手擤鼻涕。

就连她妈也没为她做到这份上。

热毛巾擦过脸，泪痕引发的黏腻感荡然无存，过分干涸的嗓子经过温水的滋润也感觉好多了，蜷着腿窝在沙发里的林小野感到疲惫、困倦，懒懒的，思绪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萎靡，连动一下手指也觉得费劲，只偶尔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啜泣。

啜泣的时候她整个上身都要跟着抖一下，喉咙里挤出小小的哭腔，神情迷蒙又空洞，可怜极了。

叶琼真把毛巾叠成正正方方的形状，放在冒着热气的水杯旁，随后坐到林小野身边，轻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关切地问她。

“感觉好点了吗？”

“嗯....”

林小野如同死水一般的眼底没有半点波动，良久，眼底滑过一抹浓重的悲伤，她哀哀戚戚地望向叶琼真。

林小野哭得通红的眼睛肿成了核桃，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肯定不好看，但她就是莫名笃定叶琼真一定不会嫌她。

“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小姑姑。”

声音很轻，近乎呢喃，全是沙哑破损的音质，配着她的眼神，叶琼真心都揪了起来。

承诺。

迄今为止叶琼真签过不少合同，她很喜欢签订合同这个环节，不仅意味着她和她的团队又拿下了一门生意，还能以一种强制的手段约束双方履行合约，互惠互利。

但她未曾给过任何人情感承诺，口头上的一句话，没有任何法律效力随时可以毁约，哄人玩罢了能当什么真。

她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道德楷模，她只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凡事从自身利益出发。

可她看着那双哭肿的眼，终于褪去警惕露出期望的眼，真的狠得下心来骗她吗？

答应了的事情就得做到，她怎能哄得了林小野的真心后又残忍地将她抛弃？

思绪一阵翻涌，落在林小野肩上的手臂成了环状，一个显而易见的保护姿态。

一把郑重的声音钻进了林小野的耳朵里，“会的。”

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过分的激动在哭倦了的人身上只能体现出心跳加快。

手表严丝合缝地锁着手腕，收好的粉水晶正无形地圈在她空荡荡的脖颈上，林小野望着叶琼真，心甘情愿地坠入她密不透风的蛛网。

“可以再抱抱我吗？”

林小野朝她伸出双手，眼神依旧是怯怯的，但目光没有躲闪，勇敢地敞开心扉祈求拥抱。

环着她肩的手往下滑，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臀，眨眼的功夫她便坐到了叶琼真腿上。

这次，她没有赌错，她被坚定地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