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清词迅速下了马车,手持锄头,毫不犹豫地朝着祖坟的方向大步走去。

安童紧跟其后,神色透着慌张,额头上布满了细密如珠的汗珠。

第355章 今日掘坟,实乃无奈之举

他心忧如焚,伸手拽了拽鹤清词的衣袖,急切劝道:“公子,此事万万做不得啊!此举有违孝道纲常,必为世人所不容,届时名声尽毁,遭千夫所指,万劫不复!”

鹤清词仿若未闻,依旧大步往前。

通往祖坟的小径铺满了青石,岁月侵蚀,石间布满青苔,在这夜色中更显幽绿深沉,两旁的石兽蹲踞,双目圆睁,威风凛凛。

鹤清词行至坟前,神色肃穆,点燃了一炷香,恭敬插上,而后双膝跪地,郑重叩了三个响头,沉声道:“祖宗在上,今日掘坟,实乃无奈之举,还望祖宗有灵,莫要怪罪孙儿,保佑孙儿能顺利找到玉灵虚髓。”

话落,鹤清词缓缓起身。

祖坟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偶尔传来几声夜莺的啼叫,划破这凝重的氛围。

坟茔之上,香火袅袅升起,轻烟在月色中缭绕飘散,如梦如幻,却又透着几分令人心悸的神秘。

……

姜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马车上,马车颠簸着前行,车外是深沉的夜色,如墨般浓稠,只有几颗稀疏的星辰点缀在苍穹之上,散发着微弱而清冷的光芒。

风从车帘的缝隙中钻进来,带着丝丝凉意,拂过她的脸颊。

她轻轻动了动身子,只觉浑身酸痛无力,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沉香气息,借着车壁上悬挂的那琉璃灯,她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榻边熟睡的鹤清词。

他看起来累极了,整个人污浊不堪,身上满是泥土与尘埃的痕迹,原本如霜似雪的衣袂,也沾染了褐色的泥土,仿佛被尘世的污浊所亵渎。

姜离目光下移,见他修长的手指渗出殷红的鲜血,滴滴坠落,在苍白的肌肤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

那精致的脸颊亦未能幸免,似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破,血痕交错,宛如红梅绽于雪地。

凌乱的发丝肆意垂落,有几缕贴在他沾染血迹与尘土的面庞上……

就在姜离看着他的时候,鹤清词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猝不及防的,俩人四目相对。

男人眼睛一亮,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姜离,又忽然看见自己指尖的鲜血。

他有些狼狈的将手收了回来,低声道:“明明处理过的,不知怎的又流血了。”

“你怎么了?”姜离的声音有些沙哑。

男人勾唇一笑,哪怕形容狼狈至此,却依旧透着温润清雅,宛如一朵在狂风骤雨中傲然挺立的清荷,虽历经摧残,却不失高洁之姿。

他道:“殿下身中噬魂散之毒, 我已经找到解毒的关键之物玉灵虚髓,现下去往鬼谷,需要冰川雪莲入药方可痊愈。”

姜离看着眼前男人脸上释怀的笑,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只是蓦然之间,生出了缕缕的内疚。

他知不知道,自己对他所说的每一言、每一语,每一回护他周全,皆是在为他织就一张情网。

在这情网之中,她清醒的看着他步步深陷,迷途而不知返,心甘情愿地,将那玉灵虚髓双手奉上,只为替她拔出这致命之毒。

第356章 您是姜离将军吗

然此刻,望着他那真心实意而又释然的笑,姜离只觉有万千芒刺扎于心头,那生涩之感犹如潮水般汹涌,几欲将她吞没。

从前,她待人待事也是付出全部的真心,可后来啊,她的一腔赤诚换来的是一身污名满门被诛,于是,便再也不敢了。

姜离垂眸,缓缓执起鹤清词的手,一点一点的擦去他手上的泥污。

有些时候,是否伪装得久了,连自己都难以分清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亦不敢分清。

她姜离的那一生,就仿佛是在与缄默的岁月对弈一盘残局,每一步,她皆走得极为认真,可最终依旧处于劣势,后来才明白,在复杂多变的人心跟前,偶尔的初战告捷,全然不值得欣喜,终究都将铩羽而归。

鹤清词察觉到姜离情绪的变幻,他轻声道:“殿下,哪里不舒服?”

姜离摇了摇头,抬手擦去他脸上的血污,“怎弄得这般狼狈?”

她微凉的手指偶尔触碰到他的脸颊,鹤清词微微避开了姜离的视线,这才道:“无妨,摔了一跤。”

姜离看了他半晌,沉沉的叹息一声,拍了拍身畔的软榻,“你先睡一觉吧,到了叫你。”

鹤清词下意识的拒绝,“殿下身子不好,还是殿下歇息吧。”

姜离握住他的手,不容抗拒的将他按在了榻上,“我睡不着了。”

鹤清词有些无所适从,却还是躺了上去。

他分明累极了,可此刻却是半点睡意也无,因为那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再也不曾移开。

被姜离盯得有些难以适从,鹤清词摸了一下脸颊上的伤口,“殿下,侍身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姜离摇了摇头,“你无论何时都很好看。”

“……”鹤清词闻言,猝不及防的不自在起来。

似乎是想到什么,鹤清词目光缓缓落在姜离身上,“殿下梦魇了吗?”

姜离衣袖底下的手微微一颤,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怎么这么问?”

“殿下昏迷的时候在呓语。”

“本宫……说什么了?”

鹤清词唇角漾起弧度,语调端的散漫,“没什么,殿下只是一直在叫侍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