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尚书也有孩子吧?”

“是,臣膝下有一子。”

说起孩子,齐文锦的声音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朕也有两个皇子,一位公主。”李瓒背着的手终于拿到了前方,放在面前的城墙,“但朕的孩子并不只是他们三个,君父、子民,天下人皆是朕的孩子,可哪有把孩子拒之门外的父亲。”

齐文锦低头:“皇上一片爱民之心,是臣等……”

李瓒手微微一抬止住了他后边的话:“齐尚书,朕曾在青州见过你,大概是……”男人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眯,就像是在回忆一般,即使那个时间因为某种记忆,其实并不需要他刻意去记起,“永元三十九年。”

平稳的声音有了不易察觉的起伏。可心一紧的齐文锦并没有察觉到。

“那年青州瘟疫,朕记得,是你力排众议,没有放弃那些染上了瘟疫的人。海清河晏,这个词太过于缥缈了,但一国的脊梁,总得有人来撑起。”

齐文锦当即跪倒在地:“臣愿赴汤蹈火。”

他落在地上的手微微动了动,这个评价可以说是相当高了,瘟疫……他也回想起了某些事情,原来还有这么一茬,难怪自他入朝来,皇上如此器重。

“好了,起来吧。”李瓒的声音缓和下来,“我看那边还有你悦来酒楼的牌子。”

齐文锦起身后,跟着看过去,确实看到了自家酒楼的招牌,应该是戚钰吩咐来救济的。

“臣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齐文锦的话有片刻的停顿,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哪怕是隔着这么远,根本看不清五官,但那个人对他来说过于熟悉了,所以他还是在那一瞬间认了出来。

她怎么来了?晨起之她并没有跟自己说要来这里。

李瓒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扫了眼他,又看向远方,被灾民拥挤着的人群看不出什么,哪怕是努力辨认,也只能看到处在中间的模糊身影。

风雪似乎更大了一些,要迷住了他的眼。

或许是还未从刚刚青州的记忆中走出来,他竟然再次想起了那个人,涂洲今年没有遭灾,她应该不会难过。但这事也不好说,若她还在涂洲,自己怎么都应该已经找到了她才是。

想到那个人可能也如下方这些灾民一般,李瓒本就不畅的胸口更加窒闷了。

心脏自动调节到思及那个人时特有的节奏,一声比一声有力。

可外人眼里,他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无非是手指捻佛珠的速度,不起眼地增快了一些。

“皇上。”齐文锦的声音让他思绪微微收回,“这里风大,还请保重龙体。”

李瓒慢慢地收回了目光。

“走吧。”

齐文锦侧身一边,等着李瓒从身旁经过,他的视线往不远处逗留了片刻,这才跟了上去。

第9章 不用见他也挺好

戚钰的施粥结束得并不顺利,哪怕已经提前告知了后边排队的人无需排了,结果直到锅里见底,排队等粥的人也丝毫不见少。

灾民的情绪相较于最初变得激动了许多,眼看着人群已经躁动起来了,最后还是她又把马车上带来的东西都分掉,才终于得以脱身。

上了马车后秋容先是赶紧拉着戚钰检查:“夫人您没事吧?”

戚钰摇了摇头。

下人将她护得很好,她没受什么伤,但也在心里思索着,施粥的事停下来是正确的,仅靠他们,只能是绵薄之力,要真的安抚这些灾民,到底是得朝廷来。

况且若是慈善太过,造成灾民闻风聚集,对松风镇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秋容终于在戚钰的手上发现了一道细小的划痕,瞬间紧张地皱起了眉:“夫人,您受伤了。”

那伤口并不明显,大概是划到哪里了,戚钰没有太在意:“不要紧的。”

可素来镇静的秋容脸上也有了怒火:“什么人啊?我们好心地帮他们,这会儿倒成了仇人了。”

戚钰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只想着能快点离开这里。

她今日出来没坐暖轿,马车里能取暖的东西更是在刚刚一股脑地送了人,以致她现在冷得厉害,走了一路后,口唇、指尖都泛着淡淡的青紫。

秋容也发现了,她试图握住戚钰的手,却发现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今日就不该来的!

她一边想着,一边催促外面的马夫:“还有多远?能不能快些?”

“秋容姑娘,不是我不想快,这路上打滑,太快……吁~”

像是跟她作对似的,马夫的话还没说完,就在一声急促的吁声中,将缰绳紧急得勒停了。

车里戚钰和秋容都猝不及防地身子向前倒去,戚钰一手被秋容扶着,另一手一把扶在了旁边的车壁上才堪堪稳住身体。

“怎么……”

秋容火气上来了原本还想指责的,带着怒意的声音刚说了两个字,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止住了。

戚钰听出了外面的不太对劲,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了一声粗犷的男声:“兄弟们!把马车里那两个女人抓起来!其余人不留一个活口!”

两人都马上意识到了,这是遇到劫匪了!

皇城旁边,还从没有劫匪这般胆大包天过,秋容的面色霎时变得惨白,身子挡在马车的轿帘处,将戚钰护在身后。

真要出什么事,她拼死也得护夫人的周全。

刚刚外面说话的是一个大胡子的男人,他也是灾民,只不过比起其他骨瘦嶙峋的其他人,他们明显要彪壮得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