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君家的卫生情况可比四十来年没人住的绪以灼家糟糕多了,推门后灰尘都是成堆成堆地往下掉。
绪以灼不会被尘埃沾身,直接走了进去。君家值钱的物件确实当年就已经被变卖,但那些不值钱的被留在了这里。绪以灼翻翻捡捡,找出了不少东西来。
姜瑜心在门外看着绪以灼摆弄那些拨浪鼓啊玩偶啊的,忍不住道:“这是那小女孩儿当年玩的吧。”
绪以灼嗯了一声,又找出一支笔头早已脱落,变得光秃秃的毛笔来。这支毛笔比寻常毛笔细上许多,一看就不是给大人用的。感觉到笔身的不平整,绪以灼摸索了会儿,找到笔身上歪歪扭扭刻着的一个“虞”字。
刻得这般烂,虞字还少了一横,一看就不是出自李随安或是君重光之手。
姜瑜心见绪以灼看着手中的毛笔出神了很久,有一会儿他以为绪以灼想将这支毛笔带走。
可绪以灼最后将毛笔放回了原处,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离开了厢房。
“走吧。”绪以灼叫上姜瑜心,和来时一样,率先翻墙出去。
离开君家后的绪以灼恢复了沉默,姜瑜心在前面带路,看不见绪以灼的表情,也不会知道绪以灼在想什么。
绪以灼在想,君虞,这就是你此生的起点吗?
第235章
绪以灼在清平镇停留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日很是清闲。其实绪以灼忙碌的时候才是少数,自穿越以来她过的多是咸鱼摆烂的生活,但这回的清闲,又与以往不太一样。
在离生门的时候,她的闲相比其他时候来说是比较有活力的,毕竟有在藏书阁学习的任务,偶然要去师兄师姐那儿讨教一番,相交的也多是门内性子活泼的同龄人。在世外楼的那二十年,她平日里虽然没事可做,但想到自己已然成亲,就觉得不能像小孩一样闹腾了。
绪以灼回到清平镇,觉得自己是在体验退休后闲得只能归入老头老太太晒太阳唠家常大军的生活。
某日姜瑜心来看她,瞧见她的颓废样没忍住道:“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往林阿婆靠拢了?”
绪以灼神情是一种看破红尘四大皆空的平静:“我的经历放在一般人身上,一辈子差不多也该过完了。”
姜瑜心在杂草丛中找出只石凳坐下:“你这是在那什么……那什么西大陆受了什么刺激啊,有人排挤你,混不下去了?”
随着逐渐习惯绪以灼的新身份,姜瑜心对待绪以灼的态度也渐渐回归到小时候那样。
“胡说八道,”绪以灼拿手里的狗尾巴草尖尖拍了下姜瑜心的脑袋,“谁能让我混不下去?”
反而是她可能要让别人混不下去了。
绪以灼在心里唉声叹气,成日宅在清平镇的故居摆烂,实际也是有一分逃避的心思在里头。
然而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绪以灼悲哀地意识到光是为了自己回去,这条贼船她可能真的下不来了。
绪以灼一下子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扶都不带扶的。
“哦豁!”姜瑜心为她的伸手鼓掌。
然后便听绪以灼道:“我该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叫姜瑜心呆住了。
好一会儿后他才反应过来绪以灼刚刚说了什么:“怎、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有些事该去做了。”绪以灼显然不是开玩笑的,一起身就开始收拾东西。
她本来也没什么东西,修士谁带包袱啊,有什么东西都是往空间法器里一装。绪以灼检查了下莲花金簪里头的东西,又回到房内把这些日子买的一些小玩意儿带上,就这么准备离开了。
不知情的人看她两手空空,只会觉得她这是要出门逛街。
姜瑜心一时间难以置信绪以灼就这么离开,跟在绪以灼身后走出一段路,才磕磕绊绊道:“那、那你还回来吗?”
绪以灼驻足沉默。
她不知道,也许会回来,但是那个时候姜瑜心只怕是不在了。
这座清平镇里,只怕是不会有她认识的人了。
她这一去兴许就是百年,一百年于修士而言,说不好只是几次闭关的时间,但对凡人而言,足以让最后一个记得绪以灼的人死去。
渡过离断江的人,是很难回到故乡的。
绪以灼到最后也没给出回答,只是让姜瑜心好好生活,便快步穿过镇子,来到渡口买下了一艘船。
绪以灼会划船但不认路,所以她把船只原来的主人也一并雇了下来。
“这些地方,全部去一趟大概要多少时间?”绪以灼掏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地图,让船夫一一辨认上面用朱笔圈起来的地点。
这些都是东大陆流出过往世镜消息的地方。
“有些地方我也没去啊,您这都走到最东边去了。”船夫为难道,“怎么这也得有个一年吧。”
一年,在绪以灼的预期之中。
还能摆烂个一年。
交代完事情后绪以灼就钻进船舱里睡觉,竹篙一点,小舟便远离渡口,划入了新一段旅途。
禹先生圈出的地点差不多是让绪以灼将东大陆走个遍,东大陆一共十七个国家,还有不少没形成国家的政权,每个地方都得去过。一个船夫显然是不够用的,绪以灼每跨过一次国境线就得换一个船夫。
后来水路走不了了,坐马车,骑马骑驴,用两腿腿赶路,总之什么交通工具都得来上一遍。
什么样的人也得都见上一遭,什么游学的学子,各地巡演的戏班,拦路打劫的山贼。伴随着各种各样的人一起到来的,还有千奇百怪的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