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一直铺洒到半条街外,地上有明显的拖拽痕迹。
依明月所言,被释恶珠操控的行尸只对活人有兴趣,一旦发现生人就会发起攻击,被袭击的人一旦死了行尸就会失去兴趣,抛下尸体后继续在街上游荡。
原来是修士的行尸也能够使用法术,在地上到处拖拽不像它们的攻击方式。
更像是……几个行尸争抢一个活人留下的。
为了避免引起行尸的注意,绪以灼和禹先生全靠手势进行交流,示意沿着血迹探查后,他们循着地上的痕迹,一直来到血迹最新的地方。
巷口歪歪斜斜倒着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从身形来看是一个男人,他的脸已经分辨不清,但是绪以灼认出了他的穿着,这是砂真人手下中的一员。
说起来,砂真人现在知道寻方府出不去了吗?
恐怕是不知道的,毕竟砂真人一心一意为了寻方府中的宝贝而来,没有到达预期的收获前是肯定不会考虑出去的。
虽然时机不太合适,但是绪以灼幸灾乐祸地想要看到砂真人发现自己寻宝寻到了一个只进不出的地方时的表情。
行尸更喜欢在宽阔的地方行动,眼前这个男人身边就是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巷子,他看上去是想要逃到里面去,只是还没有成功就死了。
禹先生先一步进了那条巷子,绪以灼进去后抄起一块木板粗糙地挡住了巷口。行尸神智有限,在没有看到活人的情况下,有一块板子挡住它们就不会往里走了。
禹先生不是让绪以灼帮他上屋顶,就是挑这些窄小的道路走,虽然绕了一些路,但也赶在黄泉水上涨前回到绣春坊。明月和杜湘云尚没有待在一处,绪以灼先找到了杜湘和云尚,他们自知修为浅薄,除了带路以外也帮不上什么忙,一整天都待在绣春坊学在这里找到的与阵法有关的典籍,好在以后尽可能帮上禹先生一些忙。
而明月正在一座旧时的绣楼中,倚着只开了一道小缝的窗绣一块手帕,绣出来的图案歪歪扭扭,绪以灼一眼完全看不出来那是什么。见绪以灼看过来,明月抬头笑了笑:“我从前没有碰过这些,来到这里以后也寻不到师傅,只能看着书试着绣。试了许多次都绣不好,绪姑娘见笑了。”
明月取了一块新的手帕,又将针线递了递:“绪姑娘可要试试?寻方府中没什么好做的,这个倒是可以消磨不少时光。”
绪以灼只玩过十字绣,刺绣这种高难度的东西她是肯定不会的。
虽说如此,绪以灼还是接过来在明月对面坐下了。她拿起针线,目光却不离明月:“好奇怪,明月姑娘从来不想着出去吗?”
绪以灼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是她被困在寻方府中三十年,突然来了一群人可能能解开寻方府的护城大阵,就算不会全盘相信,那肯定也是抱有一些期望的。哪怕不像杜湘和云尚那样恶补阵法,至少也会为破阵做一些准备吧。
就算这些事情全部都不做,情绪也该有点变化吧?
可是明月一直以来的情绪变化,还没有他们从天而降把房子砸了个穿时来的大。
绪以灼扪心自问,换做她这时候是肯定做不出来刺绣这么悠闲的事的。
“绪姑娘,我很早就说过了。”明月的声音温温柔柔,“我是无法离开寻方府的。”
她指了指绪以灼:“困住你的,是寻方府的阵法。”
又指了指自己:“但是困住我的,还有别的东西。”
绪以灼道:“是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来想想办法。”
明月摇了摇头。
“知晓缘由,有了念想,徒增烦恼。有一些事情,人力不可为。”明月对着绪以灼说道,可是绪以灼知道这些话其实不是对她说的,“绪姑娘他日如果再见望舒,也不必多年,边让她将梁明月当作儿时的一场梦,早些忘却最好。”
明月伸手关紧窗户。
随着最后一缕余晖的消失,寻方府的夜晚到来了。寻方府再度与黄泉相连,半座城池浸入黄泉水中。
明月看上去是个温柔好说话的大姐姐,实际上嘴比谁都要严,她不想说的事,绪以灼就是半个字也别想撬出来。
“绪姑娘还是和我说说,你们白日在凤来宫找到了什么吧。”明月道。
绪以灼借着桌上的烛光,笨手笨脚地在手帕上绣了一段红色的线。
“阵法图不在那里,但是我们寻到了阵法图的下落,它有一半在奇门后山的万塔林,有一半在城主府镜花池下的水月泉。”绪以灼问,“明月知道这两处地方吗?”
绪以灼不是不相信帝襄告诉她的话,只是如今的万塔林和水月泉,恐怕和帝襄当时知晓的有不小出入。
果然,只听明月说道:“奇门后山是伏龙山的一座陡峰,万塔林依山而建。寻方府内黄泉水日日上涨,奇门后山多有倾颓,我去瞧过一次,林中宝塔已然倒了大半,其中阵法仍在,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化。”
绪以灼明白了,水土流失导致塌方。
“至于城主府……”明月无奈道,“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镜花池了。曾经的镜花池现在是一片赤土,底下的水月泉,只怕是也没了。”
绪以灼傻了。
阵法变了可以想办法解,万塔林还在就行,可是镜花池直接就没了,她该从哪找那半份阵法图去?
绪以灼找到禹先生。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我压榨一下自己,刻苦修炼个五十年,应该就能打破阵法出去了。”绪以灼神情沉痛。
明月给她的手帕,这会儿歪歪扭扭绣出了一个死字。
第178章
禹先生觉得这绝对是个馊主意。
也许他和绪以灼能坚持到五十年后,也许云尚潜心修炼坚守心神也可以,但是杜湘作为一个凡人,在寻方府也没有给她续命的条件,五十年后说不定可以埋了。
“明日先去万塔林看看吧,我现在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至少得拿到一部分的原图。”禹先生说道。
他从空间法器里取出了一玉箧的阵法原图,这自然不是寻方府的护城大阵,而是来自某个已经被帝襄覆灭的世家。彼时已被帝襄的部下逼至绝路的世家退守世代占据的城池,开启护城大阵与他们耗了整整一月,这是禹先生第一次尝试破解这种规模的阵法。
当年他在阵法一道上的造诣便已无人能出其右,破解阵法只是时间问题,只是护城大阵实在太过繁琐,禹先生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也才初见阵法的核心,最后还是帝襄忙完赶过来,没空和世家磨叽,一力降十会直接给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