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去上班,一直在家?”

“被开除了吧,还怎么去?”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

“我前几天看到他陪着他老婆散步呢,感觉看起来不像那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现在人坏着呢!”

闻羽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他折返回家,推开门,看到陈芳坐在沙发上,泪眼婆娑。

“妈,爸出事了是不是,到底怎么了?”闻羽有些急,“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什么都瞒着我。”

陈芳擦擦眼泪,抱着闻羽。

闻羽才知道,他爸爸班里的一个小孩回家,被他妈妈发现,身上有几块红印子,他妈妈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老师摸的。

家长问为什么摸,孩子说是看我可爱。

家长闹到学校,说是小孩在学校遭到了猥亵,校长找到闻祥,闻祥一口否认了。

他对这个小孩有点印象,平时很安静,不怎么说话,上课听课情况也不好,自己最多说过他两次,其他什么都没有做过。

小孩的妈妈看起来是个个性急的人:“小孩才一年级,什么都不懂,要不是真的是他做的,自己编也编不成这样的。”

小孩妈妈一定要让学校给一个说法,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家长之间都在传一(7)班语文老师,行为不端正,对小孩子动手动脚,好些家长要转班,甚至转学。

那个家长又去学校闹了几次,扬言不把这样的老师辞退,就告到教育局去。

校长迫于压力,给闻祥停了课。

“爸爸不会这么做的。”闻羽听了之后,手攥得紧紧的,眼泪蓄在眼里。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们知道没有用。”陈芳声音哽咽。

“那些人,他们根本没有看到,也根本不了解爸爸,为什么要造谣传谣?”

那是闻羽第一次知道谣言的可怕,那像一柄无形的刀子,切割着你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鲜血淋漓地流下之后,成为别人无关痛痒的谈资。

闻羽去上学时,经常能够看到有人偷偷看他,指指点点。

闻羽很想撕开那些人的面孔,想告诉他们,自己的爸爸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没有用,谣言在每一个人的嘴里滋生,在一片片唾沫星子里疯长。

传到最后,连小孩被猥亵后,精神状态不好死掉的传言都出来了。

闻祥待在家里,不怎么出去,一天天消瘦着。

后来,那个小孩家长满面羞愧地找到校长,说后来又问了孩子,孩子说是因为闻祥前几天批评他没有完成作业,再加上自己淘气,出去玩弄伤了自己,不敢跟家长说,才说是老师摸的。

她满面笑容:不想冤枉好人,真不好意思,那个闻老师,闻老师他…应该还没有辞退吧。

造谣的人轻飘飘地道了个歉,甚至都没有当着闻祥的面。

估计她也觉得不好意思,第二天就带着小孩转学了。

只有身处在谣言中心的闻祥,一点点被凌迟。

一个谣言传出去很简单,但是收回去却是很难。

当学校通知闻祥这个消息的时候,闻羽看到他哭了,一点点的泪沾湿了眼角。

闻羽知道,那是没有得到一句对不起的委屈,也是一种拨开云雾后的怅然。

当时,闻羽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却没想到是一个开始。

当闻祥去上班的时候,家长看到他,还是不愿意让孩子在他的班级,捕风捉影的人看到他还是会指指点点。

没人关心真相是怎么样的,甚至事情越离奇吊诡,越能满足他们。

闻祥即使回去上班了,他也越来越不开心,他也很少再有笑容了。

过了一阵子,闻祥自己从学校辞职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不出去,整天在家待着,也睡不着。

高一下半学期的时候,闻祥去世了。

闻羽记得那天,是个有些冷的早晨,冷风直往人脖子里钻,他坐在教室,心绪不宁地念着: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老师把他叫出去,告知了他这个消息。

他真的无枝可依了。

闻祥去世后,陈芳很难受,不想待在琴市了,他们就回到了陈芳的故乡,除了看望闻祥,他们也偶尔回来看看爷爷奶奶。

闻羽躺在床上,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摆设,思绪一路飘远。

他想到林东隅,想到周书阳,想到那天那些指责的话。

他知道事情的本身,小孩子可能没有这么大的恶意,但结果不能不让他耿耿于怀,刻骨铭心。

手机轻轻震动一下打断了他,闻羽拿起手机。

徐宴期:每次回家都要给孙一帆带这个特产,你要不要吃,给你留点。

闻羽点开图片,看到是琴市的牛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