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1 / 1)

世上多是落井下石的,雪中送炭的毕竟少,家里出事这段日子他不知道遭了多少冷眼,因此才会觉得桑念这条短信尤为可贵。这辈子能有这么个朋友,也算值了。

而正是因为可贵,郑解元才不想再打扰对方了。

他有时候只是脑子转得慢,但不是没脑子。他看得出桑念非常介意纪晨风跟施皓,或者说任何危险分子扯上关系。

他现在和施皓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施皓就跟个不稳定的化学液体一样,易燃易爆炸,任何一点无心的举动都有可能造成毁灭性的可怕后果。他不想,也不能将这个危险分子带到桑念的生活中去,对方已经够难的了。

与桑念再有联系,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准确地说,郑解元联系的不是桑念,是纪晨风。

巴萨突然就病了,对吃的提不起兴趣,对玩具也兴致缺缺。

施皓出差还有两天才回虹市,这些天杜宾全由郑解元负责照顾,他都不敢想要是巴萨有个三长两短,施皓回来他该怎么面对对方。

郑解元认识的人里就纪晨风一个兽医,冷静下来他后立马就联系了对方。

同人一样,动物治病也需要经过各项检查才能确诊,听郑解元描述了巴萨的症状后,纪晨风让他立即带巴萨到宠物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免得耽搁病情。

半抱半哄着将杜宾搬上车,郑解元火急火燎就赶到了纪晨风所在的医院。

做了各项检查,等待报告的时候,桑念睡眼朦胧地从楼上缓缓下来了,似乎是午睡刚醒。

停在郑解元身前,垂眼盯着他脚边,对方拖长着音调问:“你怎么还养狗了?”

快百来斤的杜宾趴在郑解元脚边,跟头小马驹似的,任谁进宠物医院第一眼都会注意到它,想忽视都难。

“你怎么在这……”郑解元没想到桑念也在宠物医院,有些错愕。

“我先问的,你先答。”桑念道。

沉默片刻,郑解元低头抠着手里的牵引绳,不太敢看对方的表情。

“施皓的。”

头顶传来轻轻的叹息声,像在说“果然如此”。

“你们在一起了?”

郑解元猛地抬头,下意识反驳:“没有!我跟他怎么可能?我们就是……就是……”

在桑念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下,他磕磕巴巴地将自己与施皓的关系定性:“走肾不走心!”

第88章 施皓X郑解元――夙敌(12)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对于郑解元的回答,桑念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附和。而这份平静,让郑解元越发不安。

“你别这么看着我……”

桑念眨了下眼,岔开话题:“蝇城着火,纪晨风的房子被波及,暂时不能住了,我们现在住在医院的阁楼上。”

“啊?住阁楼?”郑解元一愣,几乎同所有认识桑念的人反应一样,“我,我爸虽然不行了,但我卡里好歹还有些钱,要不先给你们订个酒店,你们住那儿去?”

桑念打了个呵欠:“不用,我有钱。”狭长的眼眸瞟向诊室方向,他唇角勾起,“我就是喜欢……跟他一起吃苦。”

郑解元随着他视线一道,透过透光的百叶帘看向诊室里正在忙碌的纪晨风。

可能这就是情趣吧。他想。他不懂,但他尊重。

等了五六分钟,巴萨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血常规和生化都没有异常。郑解元没养过宠物,不懂这些,但听到“无异常”时着实松了口气。以为是消化不良吃点益生菌就能解决的事,结果纪晨风接下来的话让他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鉴于它一天都没有排便,建议再做一个钡餐造影。如果做下来肠道里有异物,自己无法排出,就必须要手术取出了。”

一听做手术,郑解元有些慌了:“会,会有危险吗?”

纪晨风看了眼卧在地上的巴萨,道:“手术都有风险。”

“那……”

“但我会尽可能将风险降到最低。”纪晨风的话语像是有着神奇的力量,让人不自觉信服,他凝视着郑解元的双眼,无比坚定道,“你可以相信我。”

施家的产业因为太过庞杂,就算有施老爷子的遗嘱在,也掰扯了大半年才掰扯清楚。而在掰扯期间,施皓就频繁会面公司几大股东,与他们拉近关系,在遗产分配一事尘埃落定后,更是亲自飞了趟国外,拜访了他的小叔――施泽方。

施泽方是施老爷子晚年与一护工生的老来子,虽然认了回去,但遗产继承方面并没有正房那支有优势,只拿到了少量的股权。可就算如此,他也是十大股东之一,是施皓急需拉拢的人。

“年轻人果然很有想法。”施泽方赞赏地朝面前的年轻人颔首道,“我认可你的商业布局,你比你大伯那个老古板更富激情,更有冲劲,我很看好你。但这件事确实风险也很大,帮了你,就等于站了队……”

“爷爷如果想把公司给大伯,就不会做这样的股权分配。”施皓一针见血道,“一山不容二虎,他就是想让我们斗,斗到最后,胜者为王。”

施泽方从小由母亲抚养长大,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敬畏有余,亲昵不足。听了施皓的话,他惊讶了一瞬,随后从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真是狠啊。”他没有很意外,因为这确实是他父亲能做得出的事。

“小叔,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你不觉得憋屈吗?大伯凭什么就拿得最多?就因为他是长房长子吗?”施皓冷笑起来,“他在上面一天,我们就永远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施泽方眸光一闪,整个人表情都沉下来。这句话不仅是施皓的逆鳞,同样也是他的。

虽然同为施老爷子血脉,但四十年来,他对外却从来不敢自居施家人。对两位异母哥哥,他卑躬屈膝,犹如奴仆,为了不让父兄认为他有争产之心,更是早早弃商从艺,成了一名画家。

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别人都以为他超然物外,早已看破红尘,只有施皓一眼道出了他心中的不甘。

是啊,凭什么呢?

凭什么一个爹生的,有的人就高高在上,有的人就必须匍匐于地?

抿了下唇,再开口时,施泽方语气里少了几分敷衍,多了些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