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李桓咬咬牙,鹰一样锐利的眸盯紧李绍,好一会儿,他那浑身的狠戾尽数消散,道:“朕无碍,谁都难免有失手的时候,没有伤到人最好。只是希望两日后在猎场较量,六哥不要输给奕陵君。”

李绍着实对李桓有些刮目相看,他果真不再是当初哭闹着跟李慕仪撒娇的孩子了,生死一条命牵在别人指掌之中,这等奇耻大辱都能忍下,果真是李家的子孙,仿佛他们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

李绍意料之外地笑笑,回道:“小小越祗,大梁还不放在眼里。皇上多虑了。”

李桓疲累地说:“朕有些倦了,就不多扰六哥了。”

“不习射了?”李绍讥诮,又瞧了眼李慕仪,“正巧出宫,永嘉,你同六哥一起么?”

李桓蓦地攥紧手掌,他想说什么,待听得李慕仪答了句“好”,什么话也便说不出了。

可他不甘心。

李桓说:“后天猎场,奕陵君萧原想见一见姐姐。此次他为求亲而来,奕陵君是条汉子,也是值得托付的人,若是姐姐能嫁过去,越祗与大梁可修秦晋之好,请姐姐好生考虑。”

李慕仪指尖冷,以遥远又陌生的目光看着李桓,“十三……”

李桓瞧见她眼神里无尽的失望,一时攥紧拳,什么也没说,道了句“起驾”,便由众人拥簇着出了武场。

李绍目送他远去,眼里如同冰封,待人走后,他贴近李慕仪耳侧,问她:“晓得自己养出一条狼崽子,还被反咬一口是什么滋味了么?”

李慕仪道:“王爷也是他的先生。”

李绍瞥了李慕仪一眼,笑道:“自不比你用得情深。怎么,永嘉是想留在宫中陪着你的十三,还是同六哥一起出宫去?”

李慕仪记恨他嘲讽,瞪向李绍,“这等滋味,王爷应比我清楚。”说罢,便直往宫外走去。

李绍教她噎了一嗓子,顿时无话,又是苦笑又是摇头――这等滋味他自是清楚,因为,他也是李慕仪的先生。

李绍随上步伐,不动声色地将李慕仪扯近,轻捏着她的手指低问“永嘉还疼么”。李慕仪不答,李绍便反复地问,直到李慕仪摇头,李绍才罢休,也不顾是什么地方,轻快地吻了一口她的脸颊,道:“乖。”

他想着李慕仪肿痛的手指,而李慕仪却想着李桓的那一番话,与奕陵君的婚约,她不知该怎么跟李绍开口。

李绍见她心不在焉,问:“想什么呢?萧原?”

李慕仪纳罕。

李绍见她那副神情就知自己猜对了,哼笑一声,“本王跟你在床上许诺的话,一向作数,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你不肯嫁,谁也不能勉强。”

李慕仪抬望他。李绍这一番话比之暖翼,将她护着,风雨不侵;而同时又像将她锢在里头,令她渐渐贪恋这一方庇护与温暖。

李绍与她四目相对,一时分不清她眼底情愫,只觉她这样望着他时,容似碧桃,眼若流春,分外娇艳明媚,但无奈嘴还是这样一张惹人嫌的嘴,“若是我肯嫁呢?”

李绍冷笑,一把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推去假山深处,重重叠叠的阴霾压下来,天有隐约雷鸣。

两人身形紧紧相贴,李慕仪身后是冷的山石,自是躲无可躲。李绍凑近,鼻唇轻蹭,艳而不淫,全似两个鸳鸯交颈,暧昧低语。李绍压低声,口吻威胁道:“李慕仪,方才的话,你再讲一遍?”

李慕仪最不愿输他一阵,“我肯嫁……”

李绍猛然低头,衔咬住她的唇,于齿间轻柔啮噬。李慕仪又痛又要笑,羞恼得攥拳打他,李绍捉住她的手按在石壁上,手指交缠,他的指腹轻微摩挲着李慕仪红肿的虎口,迫着她仰头缠吻。

长久的深吻,李慕仪渐渐喘不及气,目色眩眩,身躯在李绍掌中一寸寸娇软下去。李绍这才放过她,听她轻促的呼吸声,蹭着她绯红的脸颊道:“旁人自是不敢,可六哥欺负你,还不容易?”

李慕仪更气恼,偏过头去不理。两人厮磨片刻,李绍拢住李慕仪的下颌,与她对视,一边细细碎碎地吻她,一边说:“萧原是客,见是要见,只是我大梁与越祗要修好,靠公主和亲?史官一笔落在朱册上,回头烧给祖宗看,本王跟十三必要挨鞭子的。本王年长于他,估计还要多抽几鞭子。”

和亲之策过不了李绍这一关,无论是为了李慕仪,还是为了李氏。

李慕仪听后安了些心,又越对奕陵君萧原感起兴趣。

李绍称萧原是自己死对头,可讥嘲他为“一介莽夫”时,又完全不是轻蔑的口吻,听着更像是棋逢对手,不肯输阵……

也不知到底是何等样人。

第50章 满春娇(三)

阴冷潮湿的牢室中,闷着尖锐的惨叫。

李桓手上缠着冰冷的铁链,出咯啦乱响,往跪爬在地上的人背上狠狠捶打。这一记当真狠,那人一下跌弓身子,倒在了地上。

李桓呼出盘绕在心头的怒火,铁链顺着手指滑落在地,声音如同冰碰冰,冷得地上的人狠狠颤,浑身疼得不住哆嗦。

李桓道:“朕派人将你从边疆奴隶司里捞出来,是给你的恩。这几年你靠着后头去伺候那些个蛮人,才活了这条烂命,脏得令人恶心,也配碰永嘉?”

方欢嗤嗤地笑,“皇上……永嘉不比奴才,干净,多少……”他一说到这里,便笑得更开,嘴巴里跑出血沫,“她是奴才的奴才,比奴才还要贱……”

李桓咬着牙,狠往方欢背上踢踹,“你还敢说!还敢说!”

方欢已疼得麻木,痛叫中还在笑,“皇上,杀了奴才,呃……也改变不了事实……!”他挣扎着抱住李桓的腿,拼尽力气仰起满是血污的脸,模糊着看他,“皇上恨雁南王碰她,拿奴才出气……可奴才就是您眼里的一只蝼蚁,死了也就死了……倒不如让奴才来为皇上分忧?”

李桓大觉可笑,“你能干什么?”

“奴才能让雁南王像您一样,气得疯,气得失去理智,就像现在……”方欢眼睛湿黑,笑吟吟地抬头看向李桓,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奴才袖子里若有一把刀,皇上的腿……可就不保了……”

李桓大为恶寒,将他踹开。他本是嫌恶至极,可过了片刻,李桓又正眼瞧向了方欢。

他迟疑地问了一句,“你可以么?”

方欢回答:“成则生,败则死。奴才只想活命,您的天下那么大,留奴才一条烂命,不算什么。若奴才能换一个雁南王的命,奴才死也值了!”

奴才总有奴才的活法,也有奴才该有的本事。方欢就有这样的本事,无论是多下贱、多恶毒,他都会千方百计地想要活下去。

他尖尖地笑起来,“皇上,您来做决定。”

李桓将方欢看了又看,手掌渐渐拢紧。

*

猎场比试当日,宫中派了马车接李慕仪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