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害怕自己全情的投入之后,面对的是分离的结局。
她恐惧,恐惧让这个男人占据了全部心思后,她要回归属于自己的世界。
怕忘不了,怕放不下,怕舍不得。
这不是做生意,可以讨价还价,可以商量着谁吃点亏谁占点便宜,她无法用坞恩崎的话安慰自己,只能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沉静了所有的气息,偶尔悄然注视他,又轻轻的挪开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coby6211和蓝毛毯的地雷,╭(╯3╰)╮么么,爱你们。
☆、谁去送死?
“汗王……”
急切的奔马踩踏着草地,人影远远的开始高喊,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朝着他们追赶而来,正是巴特尔。
不等马儿停稳,巴特尔从马鞍上滚下,“汗王,书洛主持请您立即赶回,有要事相商。”
渥魃希眉头微皱,“什么事?”
巴特尔迟疑了下,“前几日来参加那达慕大会的北方百户中人,有十余人突发高热,本来已经在归途中,但是得不到治疗只好返回这里求医,可是经过检查,他们的病……”
“什么病?”渥魃希眉头紧锁,纵身下马,三两步冲到巴特尔的面前。
巴特尔深深的吸了口气,艰难的开口,“因为路途往返,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人身上已经开始出现红疹,逐渐遍布全身,三两天时间红疹便变为了脓包疮,大夫说,说,说……”
一连三个说字,他的脸色也变的惨白无血色,完全没有了一贯的冷静沉稳,“大夫说,可能是天花。”
“什么?”
两个字,三个声音。不仅渥魃希,就连他身边的坞恩崎和塔娜,都瞬间变了颜色,唯一平静的,只有叶灵绯。
厅中
气氛凝结沉重,书洛静静的坐着,口中的经文低低喃诵着,拨转着念珠。
“巴特尔,派人立即将各部首领传回,所有起程的人群一律拦回,按帐篷安置,不准走往。”渥魃希一踏入大门,一连串的命令已下,“只说是我的命令,不要惊扰人心。”
书洛手中的念珠停转,缓缓睁开那双褐色的双瞳,“不必了,我已经传了话。”
“这么说你已经确认了?”
书洛秀美的长发轻晃,轻轻一声低叹,“灭族之灾。”
眼神似有若无的扫过渥魃希身后的叶灵绯,悲悯的双瞳沉沉深幽。
或许,对他人来说这句话不过是对事态严重性的悲观之语,只有叶灵绯的心,被那眼神狠狠的震了下。
别人或许听到的只是他表面,唯有她,深深的明白这其中是什么意思。
天意不可违吗?这是土尔扈特部的命运,他说的灭亡的命运。
“我已经将他们隔离安置了,所有与他们接触过的人都焚烧了衣物,淋撒了药粉沐浴。”书洛抬起眼,定定的望向门外,“但是他们在那达慕大会上究竟接触了多少人,我无法估算,如果疫情蔓延,只怕要不了一个月,我们部族便会灭顶。”
“那便全部杀了。”冷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策伯尔大步迈入,呼吸声略有些急促,显然是匆匆赶回。
“那如果还有人发病呢?”巴木巴尔亦是风尘仆仆,急急的冲入厅中,冲着渥魃希行礼,“汗王,你召我们全部回来,让我们身处你这瘟疫的中心,我希望你给个合理的解释。”
“他们是在三日前发病,按照天花的病情而言,最少在十日前便已感染,若是在那达慕大会上已传染给了你们,回去不过是多一个部族的灭亡。”渥魃希冷冷的看着巴木巴尔,“你真的想让整个土尔扈特部消亡吗?”
“可我们若是留下,却在这里感染了疫情,你又如何向各部交代?”巴木巴尔低低的吼着,脸色微有些涨红,“若是战场杀敌无所谓,你将我们关在这里等死却太难受了。”
“那你只需远离这里数里地的地方安扎帐篷,任何人不得随意来往,待过个十余日,确认没有感染天花,便可自行离去。”达什敦慢悠悠的跨入厅中,“身为部族之汗,您似乎太过激动了。”
“我激动总好过某人的冲动。”巴木巴尔将目光瞥向策伯尔的方向,“病情未蔓延,已准备动手杀害自己的族人,这难道就是汗王应该有的选择吗?”
策伯尔平静的听着他们彼此之间的言论,对于巴木巴尔锋利的话语,只是冷冷一笑,眼神森森的瞥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巴木巴尔叫嚣着的声音忽然黯淡,在策伯尔冰寒的目光中讷讷的说不出话。
一声冷哼,将厅内的气氛再度降至冰点,“妇人之仁,以部落十万户人性命相抵,还是损失千百人,保我部落安康?”
他说的无情,但是无人敢反驳,良久之后,达什敦才干笑了下,“策伯尔汗似乎想的太过严重,说不定……”
“十余年前,天花席卷十数国,死亡人数一亿五千万人口,达什敦汗似乎忘记了?别说我一个小小的土尔扈特部,日耳曼帝国、法兰西帝国差点举国兼灭,而隔离和杀掉感染者,是至今为止唯一阻止天花蔓延的计策。”策伯尔再度开口,将达什敦的话给顶了回去,“如若将人留下救治,势必要照料,那结果就是照料的人再度感染,再救治,再感染,恶性循环之下,我部落中有多少人可以用来填充?”
“放弃族人,您不怕背负一世骂名?”巴木巴尔冷峻着面容,从牙齿缝中迸着字。
“送族人去死,让我土尔扈特部再无后裔,就对得起铁木真汗留下来的传承?”策伯尔高昂着头,针锋相对,“若要选择,我策伯尔愿背这骂名。”
巴木巴尔还想再争,渥魃希轻抬了下,他抿了抿唇,终于将话憋了回来。
渥魃希的目光转向书洛,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形成了深深的沟痕,“那支北方百户的人马可都召回了?”
“没有。”书洛淡淡开口,“我不知道该派谁去送死,只能等汗王下令。”
书洛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仿佛看透了生死,不带半分情感,却远比策伯尔的话更让人心寒。
他不是推诿责任,只是无从选择、因为接下这任务的人,不仅要有必死的勇气,还要有强大的心理承受力,不会在追逐车队的半路间临阵脱逃。
“更何况,这个人选不仅仅要阻拦下那只回程的队伍,因为……”书洛手中的佛珠线忽然断了,木质的佛珠顺着莹润的指尖滴滴答答的落下,滚落他的脚边,“天花的潜伏期有十余日,我无法判断他们究竟是在来时的路途上感染上的疫病,还是从北方出发时便已沾染。”
至此,所有人终于明白他口中送死的意思了。
纵然追赶上那只人马令他们折回这里,可是深入到北方百户中去调查,只怕生还的希望不过一线间。
“往返最少十日,书洛主持的要求太强人所难了。”渥魃希长长一叹,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低垂下头。
站在他身后的叶灵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到了一股苍凉的悲壮之气,难以抉择的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