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
“他有没有同你讲过这个?讲过他的妻子如今在哪里?”
“我没必要知道,我只是他的巫女。”
项燕朗笑出声,“他不敢同你讲,他即使此刻要走了你,日后也不敢要你,他。”项燕贴着彦伊的脸,气息扑打着她的面颊,“他不能要你。”
彦伊不明白,脑海中却浮现出那日为蒙恬换药时的场景,蒙恬猛地起身,喝令她出去时,那紧握的拳头,那无奈的神色,他,为何不敢要自己?
“蒙恬。”项燕跳下马,示意身后副将看好彦伊,独自朝蒙恬走去。
蒙恬也一瞬下马,拔出长剑直奔而来,两人未多言,举剑对砍,两把重物碰撞出的火花四处飞溅。蒙恬力气极大,每每挥斩剑身都会击退项燕一尺远。项燕手腕灵活,左右摆剑时,总能直入蒙恬腰下。
两人对垒,看不出谁更有优势。然而战场上,两将相争不只看技巧,更考验耐力,一炷香过,蒙恬仍是英姿勃发,项燕明显力有不足。
彦伊这才明白蒙恬那句,“手脚力足才能活命”的道理,那些被他坐于身下之人,若是遇到今日局面,定会感激他曾经的“羞辱”。
“蒙恬,加油。”彦伊高声呐喊,“蒙恬,最棒。蒙恬、蒙恬。”
四周本无声响,大家屏息观战。彦伊方一喊出,倒惊着了一旁楚军,副将尴尬轻咳,举了举手,陪了声,“项将军。”
两人场下对垒,激起两军气势,纷纷举旗助威。身旁副将越喊越起劲儿,已经忘记项燕嘱托。彦伊趁机踢马,马儿受惊,向前窜去。
“蒙恬救我。”彦伊从未自己骑过马,只得抱紧马颈,夹紧马身,“蒙恬,别打了,快救我。”
她闭眼高喊,突然被一人拽下马背抱入怀中,那人力气充足,将她护得极好。
“将军小心。”白刃的声音由身后响起。
“小心。”彦伊睁眼间,一抹亮色扑入面前,将要刺入蒙恬背后时,彦伊借助蒙恬护她之力调转方向,想要用自己为他阻挡长剑。此刻,彦伊所想并不是情爱深切,也非愿为谁死,而是,剑体入身会不会很疼。
如针刺入的一瞬痛感沿着心口钻入脑中,彦伊方要惊呼,察觉那股疼痛不再继续,反而一瞬抽离,慢慢消散。
举剑的项燕及时停手,因此脚下一征,险些踉跄倒地。
“巫女,你在做什么?”项燕气恼,“你要我当着众人的面杀了你?你要置我于何地?他们当你是真的巫女。”
彦伊抱歉转身,张开双臂护住蒙恬,“我,只是想救他。”
“你。”
“你别生气。”彦伊抢话道:“我是赌注,自然有选择的权利,你们战了这么久都没有胜负,再战下去也是如此,倒不如由我决定。项燕,我要跟着身后之人,我想做他的巫女。”
项燕如何不知,若不是方才彦伊冲出捣乱,他早已败在蒙恬手下,颜面尽失,彦伊反而帮了他。再看蒙恬,仍有继续开战之意,项燕只得顺着梯子下,“罢了,你执意跟他,我强留也不得,你们走吧。”
说出此话,只因他突然发觉,方才战得太猛,自己离秦兵十分近,以至于如今,只能边说话边后退,“蒙恬,日后战场上,我决不饶你。”
蒙恬观身后之人,并无楚军多,也只好作罢,牵起彦伊领兵离开。
山林内,躲着许多受伤的秦兵,药材、食物、饮水都不充足,蒙恬命人分头寻找。彦伊同白刃去为众人寻药,拿着拐子仲画出的植物围着山林转圈。
彦伊行至白刃一旁,“你追随蒙恬多久了?”
“十年。”
“那就是很了解他了?”
“是。”
“他同我说,他有一个很漂亮的妻子,那女子,你见过吗?”
“将军同你讲了这个?”白刃惊讶。
“当然,不然我怎么知道。”
白刃挠挠头,“那女子我见过,是个倾城之人。”
彦伊胸口涌出一股醋意,撅起嘴巴。
白刃慌忙解释,“那女子同巫女比,自然比不过,巫女是天人,是世上难寻的。”
彦伊看他一眼,“同我讲讲你家将军同那女子的事。”
“这。”白刃犹豫,“巫女还是自己问将军吧。”
“你不讲,我就离开他,说是你逼走我的。”彦伊停步威胁。
“巫女不可,将军会杀了我的。”
见彦伊转身,白刃慌忙拦下,“巫女留步。”他顿了顿,“巫女可不要同将军讲。”
“说吧说吧,我不会说的。”
白刃咽了口吐沫,“那女子是将军幼时家里给订的娃娃亲,将军起初不愿娶,说是“大丈夫功业未建,怎可婚娶”。谁知,那女子痴情将军,寻死觅活的要嫁给将军,二十岁都未出嫁。将军见女子性子倔强,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大小姐,也就对她生出好感,将她接入府中。婚期还未定下,陛下听闻了此事十分好奇,想要看看是谁家的女子能入将军之眼,谁知。”
“谁知什么?”
白刃咬了咬牙,“陛下看中了那女子,当日便将她带入宫中。”
“那女子愿意了?”
“不愿意又如何?陛下之令,谁敢不从。”
“难怪。”彦伊低头,“他不肯让我跟着他,要我出去,是怕旧事重演,怕他在秦始皇面前护不住我。这个傻瓜。”
彦伊突然看向白刃,眼中神情复杂,她严肃地问了句,“蒙恬、贏政、胡亥、扶苏,这四人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巫女,你。”白刃惊恐地看了看四周,“这话,巫女不许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