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李越呵斥着,“此刻疾行,来人不报姓名故弄玄虚,若是刺客怎么办?”
“她给了个印鉴。”外面的士兵讷讷,手中一方印鉴高举过头。
当印鉴入手,我细细的把玩着,竟笑了出来,“请她上车,行事机密点,不可让太多人知晓。”
李越见再也问不出什么,只得拱手告退,而我捏着那方印章,垂首思虑着。
印鉴很精巧,雕刻的也很细致,白玉籽料,晶莹剔透。
这些都非重点,重点是那印鉴上刻的字,“石。”
“许久不见,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身体康复呢。”娇俏的声音带着几分随意飘飘而来,声起人影现,她大大咧咧的跨上我的车,很随意的在我面前坐了下来。
我颔首微笑,“青舞姑娘,一别数月,风采依旧,想来应该不错。”
此时的青舞,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街头落魄的舞姬,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大家的风范,不变的是她眼神中的坚定和执着,一如曾经闪亮。
“还行。”她不等我动手,自行在我面前取了个杯子,满满的斟上一盏,一饮而尽。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的动作,任她一杯又一杯的连续喝了三五盏下去。
“够吗?”我浮起淡淡的笑意,“不够我让他们送些来。”
她伸手擦擦唇上的水渍,“够了。”
“那就好。”我拿起面前的笔,在纸上落下,再也不抬头看她,“旁边有榻,若是累了自便。”
“好。”她丢下杯子,跳上我休息的软榻,扯过狐皮大氅盖上自己的身体,懒懒的打了个呵欠,“那我睡会,到了地头你叫我。”
“行。”我蘸了蘸墨,继续低头写着。
水漏滴答,车行缓慢,我埋头写字,轻松惬意。
良久之后,那个沉在软榻中的人掀开大氅,灵动的跳了起来,“喂,你不急吗?”
“不急。”我放下手中的笔,扬起平静的笑容,“你不来,我或许有些急,你来了,我是真的不急了。”
她的脸上有瞬间的错愕,“为什么?我以为你会很急的想知道城内风翊扬的情况。”
“他没有事,对吗?”提及那个人,我的笑容更大了,“石家历代从商,无论是战乱年代还是盛世繁华,你们都能确保商队的无恙,我想石家也是有自己特别的密道,对不对?”
“对。”她没有隐瞒我的猜测,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好奇,“但这与风翊扬的安全有什么关系?”
“你能如此平静的面对我,风翊扬一定无恙。”我重重的点了下头,“更重要的是,有人已经给了我暗示。”
她顿时凝沉了表情,“谁?”
“你的主上。”我淡淡的开口,“易、清、鸿。”
在这三个字出口的时候,她悄然别开脸,不敢面对我的眼睛,声音有些微的慌乱,“你怎么知道?”
“你是问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份,还是怎么知道风翊扬平安?”我忍不住的调侃,示意她坐下。
她面色古怪,蹭蹭的在我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瘪了瘪嘴巴,“都想知道。”
我捧着小暖炉,微靠上身后的椅子,“石家灭门,不就是因为知道了太多皇家辛密么?虽说我当年扶持你,是有自己的私心,但换我为你,宁愿拿这些辛密去换取更高的利益,毕竟依靠我这名女子,还是信不过的。”
“那时候的你,是易承烈的人,他的性格与他爹太像了,我不敢赌。”她很直接的回答,“而这个秘密,导致了石家满门抄斩,若说我不知晓是骗人,但是如果所托非人,我宁可永远不说,易清鸿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我宁可将宝押在他的身上。”
“或许这个秘密本就与他有关,赔上了石家满门的性命,才值得他如此信任你。”我唏嘘着,感慨一声,“我若是你,也选他。”
“就靠这点猜测,你就知道我是大皇子的人?”
我摇摇头,“不止。”
在她探索的目光中,我叹息着,“当初我私见易南天,却逢易清鸿,那时的风凝卿早已是个死人,他乍见我之下却无半分惊诧,与其说是他猜测我未亡,不如说他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当时在‘元都’知我真实身份者,只有易承烈、莫怀旻、贺云崖和你,余者不是不知我身份便是未见我真容。”
易清鸿当时的表情太过淡定平静,纵然是心中有所猜测,也不可能冷然如斯,那时起,我便已知有人将我的消息出卖给了他。
“那风翊扬呢?”被我揭穿了心思,她反而淡定了,“如何笃定他是安全的?”
“易清鸿告诉我的。”再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色变。
“不,不可能。”她呼吸急促,“你与他……”
“我与他许久不曾见过,怎么可能知道是吗?”我微阖上眼,软软的靠着,“因为这蛰伏的日子里,他一直只针对易承烈的人马动手,从不曾攻打过元都,他其实早知元都守将是风翊扬了,证明他现在想对付的人只有易承烈。”
虽然我不知道易清鸿是如何做出了这个选择,但是对于他……
我拿起那张墨迹干透的纸,递给青舞,“替我给他。”
纸上的字很少,少到一眼就可以看明白盼与君对阵。
她缓缓的从怀中抽出一封信,放在我的面前,“其实我想和你说,我很讨厌你。”
“因为易清鸿?”
“还因为莫怀旻。”她咬着牙,缓缓道出一个名字。
苦笑,只能苦笑,“谢青舞姑娘谬赞。”
她气结,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转身朝车下蹦去,我忽然出声,“等等。”
“什么?”她转身不耐。
“替我向清……向你家主上道谢。”
她点点头,“主上说我一定斗不过你,也不用传什么话,只要人到你便知晓,看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