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下腰,沐清尘轻轻的抱起那个小身影,而此刻的怜星早因为恐惧而哭的抽抽搭搭,上气不接下气,沐清尘一伸手,她很自然的偎进他的怀抱,死死的搂上他的颈。
“少君,当日誓约言犹在耳,五百年之期未到,怎的如此心急。”声音飘渺,没有丝毫烟火味。
笑容更甚,冷曜痕似乎正与好友拉着家常,“都说佛门规矩森严,若不是曜痕运气好,只怕五百年后的约定你们都无法履行了,既然无法管教,曜痕只好勉为其难,提前接手这五百年的累赘,哎,辛苦啊。”
“不敢有劳,清尘告辞。”优雅的一转身,完美的身形飘然而动。
脚步刚刚伸出,眼前人影一花,已经多了一道黑色的俊挺颀长,沐清尘眉头一动,又很快的舒展。
“既然你们会出一次错,难免没有第二次,曜痕可不想再看见任何差池,就由曜痕护送一程可好?”懒懒散散的声音,半眯着眼,轻松无害。
“少君贵人事忙,如此屈尊降贵为七宗佛门中人护航,清尘承受不起。”他眼中的冷意冰封住双眼,在最深处,跳动着一蓬小小的火焰。
修长的白玉手指摇了摇,“我护的可不是佛门中人,指不定将来是魔教圣女哟。”
怀抱中的怜星经过一夜的波折,身心疲累,一场痛哭后早没了力气,上下眼皮不断的打架,昏昏沉沉的靠在沐清尘的肩头,发出小小的鼾声,根本听不到两个人此刻的暗中较量。
她只知道,沉睡中的她,梦境中不断的交错着两个身影,一白一黑,重叠交错,朦胧看不清晰,偏偏不断的闪现。
还有声音,一个轻声冷然,诵念着经书,抚摸着她的头顶,清泉涓涓,“佛门洗一切罪行,渡一切苦厄,以身饲鹰,割肉喂虎方得大道,众生平等……”
而另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冷嘲讥诮,“既然众生平等,缘何入你佛门便得大道?他日所造杀孽无辜的人呢?他们就不该得到公平补偿?我是魔,我不信佛,一报还一报才是天道。”
到底谁是对的?她该信谁?
杀?不杀?
渡?不渡?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究竟谁才是对的?她应该听谁的?
好难受,脑海中的声音在互相争执着,更象是在争夺她的身体,每当平和之心泛起的时候,全身清凉冰寒,每当杀意出现的时候,却又似乎有团火在舔舐着她。
两股力量交叠争夺着,她的身体也水深火热着,半边冷半边热。
迷茫中的她,眼前仿佛看见两个人影在慢慢的离她远去,剩她一个人孤独的承受痛苦。
“师兄,清尘师兄……”她叫喊着,却追随不上他的脚步。
再转眼,黑色的人影也已不见,“曜痕,曜痕哥哥……”
就在这样的挣扎间,一股力量从后心涌入,温热平和,缓缓流入她的身体。
第十八章 怜卿娇弱
“你教她魔功了?”手指从她的脉腕间抽回,清泉双眸扫过床柱边站立的黑影,“为何她的心绪如此混乱?气息不稳?”
眼角一挑,冷曜痕慵懒的靠着,“有没有教她功夫你难道试探不出来?既然有五百年之约,我还没必要这么心急。”
“那你对她说了什么?”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目光冷凝的盯着她,“她根基尚浅,如有太大的刺激,会让她走火入魔的。”
“入魔?”俊颜失笑,“我要的不就是她入魔吗?”
“唰!”沐清尘长身而起,与他对峙而立,“她年纪幼小,心神不稳,若根基不打好,他日必然癫狂魔乱,这难道是你想见到的?”
黑色的袖角下,苍白的手指摇了摇,无所谓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她是死是活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别拿你们那套悲天悯人的东西放在我身上,若不是她特殊的命格,我就不信你还会如此紧张。”
“不愧是魔君培养的接班人,骨子心性都是一样的。”优雅的笑容,就连不屑都表现的恰到好处,身上的贵气在举手投足间轻易展现。
“过奖过奖。”冷曜痕魅惑低声,不觉得羞愧反而大咧咧的接受下他的‘恭维’。
“不管少君如何想,还请遵守约定,她如今是佛门弟子,应由我管教。”他的掌心,始终贴合着怜星的背后,不时扫过那张轻皱着的小脸,手指拭过她的脸颊,温柔乍现。
床榻上的怜星昏昏沉沉的睡着,却又睡的不安稳,不断的交叠闪现着各种身影,还有一页页泛黄的纸张上句句经文,可耳边回荡的声音,却是属于冷曜痕带着杀意的冷笑。
想要挣扎,身体却被什么死死的钳制住一般,动弹不得。
想要抗拒,就连手,也被什么抓住了。
不变的,是后心涌入的气息,热热的,舒畅着她的四肢百脉,带动着她的气息流转。
好舒服,是谁?
那透入身体的气息柔柔抚摸过她的经脉,鼻间似乎还有冷梅伴着檀香的混合味道,出奇的安定她的心。
是大师兄吗?
可是他,不是不要自己了吗?
他说自己惹人讨厌,他不想看见自己,他对自己的好原来一直都是欺骗吗?
那师父说的以心胸渡人的话,也是骗自己的吗?
以杀止杀才是对的?
一股突然的戾气从心中闪过,她的内府中冲出一股强大的气流,猛的撞向那缓缓流动的气息。
突然的冲击,巨大的反震荡开,她的经脉仿佛被撕裂冲破一般,疼的无以复加,小小的眉头一皱,她开始剧烈的扭动挣扎,面白如纸。
“疼,好疼……”破碎的呻吟从樱唇内逸出,轻的让人轻易忽略。
沐清尘和冷曜痕的面色同时一变,在对方的眼神中寻找到惊讶的失态,沐清尘的掌心贴合着怜星的后心,而冷曜痕的双手,按在她的肩头,不让她颤抖的身体滑落。
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因为疼痛而苏醒的怜星哆嗦着嘴唇,想要开口说话,却半天也发不出一个音,双目无神恍惚着。
“怎么了?”他按着她的肩头,眼神在沐清尘的脸上寻找着答案,“你干什么了?她才多大啊,经脉承受不起冲击的,难道你想她经脉寸断而亡?”
“我没有。”沐清尘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