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出售专卖,导致物价飙升,重?重?加税,船税都收到内地去了!”船商的儿子咬牙切齿。
“土地收入六十金以上,就要受封骑士爵,缴纳骑士捐,他怎么不去抢?六十金的土地年?金,都不够我们买衣服吃饭,竟还要交税!”破落贵族子弟这么说。
“他征兆人民的子弟去为他挑起的内战外战付出生命。”乡居贵族这么说。
人们最后都说:“这就是君主制下,君王肆无忌惮的后果。他加重?了人民的负担。”
内战连着?外战,军火,弹药大炮,枪支,粮食,都要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士兵的日常开支更不可小觑。这些烧钱如流水,国内负担日重?。
波拿人本来就相对?比较有钱,而从?前在贵族人家做女?仆的玛丽母女?的家庭,往日,即使是有残疾的男主人拖累,都可算是波拿的一般人家里不差的了。却都到了这地步。
更一般的人家,可想?而知。
人们的怨言也越来越多?,异议声几乎要遮不住了。
他们愤愤不平,但是,她?忧心的却和?他们不大一样。
他们只道艾伦一世横征暴敛,她?却知道皇帝的真正的心思。
她?对?君主制,没?有太大的意见。不管上面坐的是君王,还是一群共和?党人。只要下面的民众得以自由,便是最好。
以她?中原之人的眼光来看,艾伦一世整治宗教?,将?神教?的势力逼退到了王权之下;废除关税,掳夺贵族在封地上作威作福的权力,只以实际的影响来看,都是有益于?自由的。
但问题是,艾伦一世并不是真正为了人民的自由,才做下这些决定。
就像,秦朝一统,书同文,车同轨,废分封,举郡县,过去六国的民众不用再为六国的关卡所苦,可以自由地来往于?南北东西。
这是放了百姓自由,但,始皇帝放百姓的自由,最终却是为了他自己以及他的子孙,能万代千秋地压在百姓头上。
而皇帝们为了万代的压在百姓头上,一言九鼎,高踞王座,便必要人们习惯于?服从?,必要立下三纲五常,君臣如父子如夫妻,一层层地治下去,故而必要启用儒教?的等级名分。为了安稳,将?人们的一举一动?钉死在各自的位置上,便如中原王朝的士农工商一般。
内战外战之后,皇帝将?会怎么做?
泰西之地,包括卢士特,是没?有真正经历过四海归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君主专.制的。
他们经历的是宗教?专.制。
卢士特没?有儒教?可用,神教?若愿意稍作改动?,却可取代儒教?的地位,成为君王三纲五常的工具。
而她?前段时?间帮助海瑟薇主持卢士特的文官选拔考试,考试科目里,却是必要考神学的。而白袍主教?们,现在恢复了常年?寄居宫廷的现状,如皇帝的鹰犬一般甘受指使。
她?曾经亲眼目睹过义军摧毁南方的三纲五常,为罗刹女?、寿玉楼都做过传,也曾居在商盟首府广州,感受君臣父子的逝去。
一想?到她?千里迢迢来寻觅自由的泰西,将?要变作王朝的旧模样,再想?到中原千年?来,都陷在这君臣父子里。林黛玉便深深地叹了一气:
她?既希望皇帝赢得内战,击退外敌,保住现下废除关税,收回贵族封地治理权的现状,却也感叹现在万家苦税的惨状,更忧心忡忡,担忧皇帝真的大获全胜的将?来。
暑气渐消时?,又是潺潺不绝的雨。
战争还在胶着?,随着?飞遍的非议,报纸上谈论政治、攻讦皇帝的言论越来越多?。
一些有关于?“平等”、“自由”、“虚君”、“共和?”的小册子开始广为流传。
一些作家,如奥科特,写了讽刺税收的小说《船税》。
十月的月底,皇帝下令,取缔市面上的大部分报纸,建立审查制度,一旦搜查出未经审查非法出版的小册子、小说,该作者、编辑,以及出版人,将?被当场逮捕。
写《船税》的大主编、大作家奥科特因此被捕,花了大价钱才保释出来。
此令一出,波拿的氛围登时?紧张起来,市面上顷刻只剩下了几种花边小报,专谈女?人的服饰和?低俗新闻。
波拿市民将?之讽刺为“擦屁股的纸帕”。
但是,报纸上的议论被禁止了,市民们开始聚集在一些公共场合,谈论高昂的物价,飞涨的各种税收,散播对?君主制的不满。
没?多?久,皇帝的警察部队,冲进了一家咖啡馆,逮捕了咖啡馆内的大学生。
随后,皇帝再次下令,禁止非法集会。波拿的大部分文艺沙龙、茶话会被迫取消。
事态越来越紧张之际,一本小开本的,没?有经过审查的小说,开始悄悄地在坊间流传。
据说是安娜女?士的新作,《母亲的黑面包》,讽刺了战争带给人民的痛苦。因为过不去审查制度,而只能私下刊印。
但传来传去,不知怎地,竟然传到了皇室的耳朵里。
“安娜,你这也太冒风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声。现在是时?局最紧绷的时?候,大家都把你看做皇室的被庇佑者,宫廷作家,是个众目睽睽下的人物。你贸然站出来,会遭遇危险的几率,远远大于?别?的作家。”欧内斯特、克雷梦特闻讯,第一时?间立刻赶来,嗔怪朋友的鲁莽。
“不是我。”林黛玉道。
克雷梦特说:“安娜,我也是写过小说的。我认得出来,那确实是你的笔法。”
“我是说,”林黛玉蹙眉,“我没?有把这一篇稿子寄出去过。”
她?发现自己的手稿被偷走,并在坊间被私印流传开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欧内斯特道:“你查过了是谁干的吗?”
林黛玉摇头:“现在追究也来不及了。”
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咯吱一声,门开了。打破了沉默。
探出一个小脑袋,是一个十岁左右、瘦巴巴的小男孩,穿着?一套可笑的大人衣服,手腕裤脚这里全扎了起来,防止滑落,活像是套了一个大麻袋。
“小姐,少爷,喝茶。”小男孩吃力地拿了一套茶具过来,颤巍巍的。
欧内斯特见林黛玉眉目郁结,便找借口?转移话题:“你这又新招仆人了?怎么不找几个健全的。看这老的老,小的小,手脚都没?有的,茶具都拿不稳的,能干的了什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