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此前并没?有出现过这?种喜剧,我在此窃以自己新造的一个词予它名姓:‘悲喜剧’。

黛玉一口气读完了近期小报上、沙龙里,轰轰烈烈的论战导火.索奥科特?.马拉策特?的一篇文章。

“安娜小姐,您的意见如何?”库克爵士坐立不安,直往她跟前觑。

“你?是说马策拉特?先生想见我?”

“是的。”库克爵士小心翼翼地赔笑,“只是我想,您毕竟是位未婚小姐,恐怕有所不便。所以......”

恐怕有所不便?

怕不便是假,怕他们将?她挖走是真。

林黛玉阖上小报:“爵士,你?放心。无论怎么?样,你?对我有恩,我答应过你?的,至少要为库克剧院写完下一部作品。在那之前,我都不会离开阿巴特?。”

在那之后?呢?库克爵士不敢多问,只好笑道:“那么?,我这?便引见你?们双方。”

过了片刻,进来了一位先生。

黛玉抬头,和他的视线对上,微一怔:

她没?有料到,这?位大作家、大出版社的主编,竟然这?样的年轻俊秀,和她年龄似乎仿佛。

克雷梦特?也怔住了,他的绿眼睛里仿佛化开了薄雾,湖水清晰地倒映出了她的形容。

大多数卢士特?人?对于东方的美,总是隔着一层。

克雷梦特?却最擅长捕捉独特?的美。

他是最挑剔的审美者,也是最宽容的审美者。

所谓绝代佳人?,便如眼前人?。即使静静地收敛了光华,衣着朴素,却仍旧由内而外,举手投足间,都堪称风华绝代。

他想到了一句小诗:

神爱我,心湖风和日丽时,教我遭逢至美。

“安娜小姐。”他微微垂下眼帘,不敢直视她,轻轻地,似乎极腼腆地叫了一声?。

“马拉策特?先生。”林黛玉回了一礼。

库克爵士愣了愣,一拍脑袋,正?想解释,绿眼睛的美少年已经温和柔软地说了:

“您错认了,小姐。我不是奥科特?。”

“瞧我这?记性。”库克爵士连忙笑道:“之前马策拉特?先生收到了波拿来的急信,连忙赶回波拿去了,叫我向?您致歉。这?位是克雷梦特?.拉辛先生,是马策拉特?先生的好友,也是一位作家。他代表马策拉特?先生,与您商谈一些事宜。”

*

迷蒙的雨丝飘着,

玛佩尔浑身?湿透地藏在剧院转角杂物堆的缝隙里,茫然地抱着膝盖。

杂物堆上边有一扇窗,半开着,里面传出演员高昂的声?音。

“妈妈!他打跑了海盗,救了我们!救了我们整个家族!他也是位贵族!”年轻女演员的声?音尖细到近乎尖利。

“夜莺小姐。”年长的女演员严厉地说:“这?位先生,要真是第三等级的绅士,我们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拒绝他。但是,他姓拉马丁,他叫做西奥多.德.拉马丁!而你?,你?是狄德罗家的女儿!

拉马丁家,和狄德罗家,世世代代为仇敌!”

玛佩尔的注意力慢慢被戏剧吸引了。

她从小因为家里负担不起几个女儿嫁妆和按人?头算的香火钱的缘故,被送到修道院里去。整天除了祈祷,就是劳作,学习神教经书,三规九律。连枯燥的宗教剧,都是机械麻木的生活里,偶尔才能?得到的奖赏。

她从来没?有听过戏,她作为一个修女,从小受着传统的教育,也不能?进剧院,“和男人?坐在一块平起平坐看?戏”。

实在抑制不住好奇心,悄悄地,她从杂物堆里,站起来,扒在墙上往里看?。

夜莺的母亲,为了阻止小儿女往来,要将?夜莺带走。而夜莺的家族为了让夜莺放弃西奥多,也为了富贵,决定?将?她嫁给?一个年老的好色贵族。

“树的年轮人?的岁,他年轮圈圈树皮皱!女儿今年一十六,难道夫婿六十一?

攀龙附凤不可取,今生誓嫁知心人?。”

小姐的唱词句句凄惨情,却仍旧在连连的高呼情人?“西奥多”里,被强硬地绑回了家去。

玛佩尔怔怔地看?着,忽然滴下了眼泪。

她想起,爹妈在七岁的时候,掉着眼泪送她去修道院时候说的话:

“儿啊,我们实在是再?也出不起一个女儿的嫁妆了。你?去吧,去侍奉神,仁慈的神会保佑你?,宽恕你?。神宽恕一切,宽恕你?的贫穷,免除我们名下的香火钱。等我们攒够了钱,就赎你?出来。”

狗叫响起来了。

玛佩尔还在痴痴地看?着窗户里的表演。

西奥多也被自己家里人?锁了起来,不得不远离了自己心爱的家人?。当他从好友嘴里得知夜莺被带走的消息时,正?在痛哭流涕地发誓:“他们带走了她!他们使她远离了一个爱她,且永生爱她的真心人?!我要去救她!”

在修道院里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呢?

那些家庭豪富的修女,交够了每年入院的圣费。到了高级的修道院去了。

她们穿着修女服,每日只需要祈祷、读写神教经文,接受训诫,以及少量的劳作,接受传统的女子教育。

她们的旁的劳作,都是她们这?些交不起劳作费的修女代劳的。

就如玛佩尔的生活,是当天蒙蒙亮时候被凶恶地喊起来劳作。一直到太阳都落下去了,才有几片薄薄的黑面包,一杯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