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夏,你别走…”

陆雪慌了,忍不住上前了几步,慌乱又无措地抓住她的手腕,像是马上要失去什么珍贵物品似的,含着哭腔喊她。

她们终究没能落俗,各自都变得不再体面,彼此狼狈又难堪。

沈知夏看向她,另一只手用力戳着自己的胸口,声音陡然扬起,“陆雪,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我的心不是铁铸的,它现在真的很疼很疼。”

她咬紧牙关,狠下心把自己的手腕从陆雪手里一点点的抽出来,任凭陆雪的手悬停在空中,“今晚我睡客房。”说完她不带一丝犹豫的拉开门大步离开。

门关上,发出咔哒一声。

一道门,隔出了两个世界。

陆雪无力地蹲下来,闭上眼睛。她明明不想伤害沈知夏,却偏偏无法控制自己。

人就是这样,越是在乎,就越没办法时刻保持理智。

她蹲得腿麻了,才一瘸一拐的回到卧室。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水珠打在玻璃上。

陆雪偏眸看向空了一半的双人床,贪婪的找寻着空气中残留的沈知夏的气味。

她靠在床头,曲起腿,抱着膝盖,肩膀一阵颤抖,心绪一片混乱。在痛苦和彷徨中,失眠了大半夜。

夜色渐渐退去,天色将明之时,她才入眠。熟睡中的陆雪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埋在被子里,可是并没有因此得到安全感,噩梦还是吞没了她。

梦里,吃不完的药,无法自理的身体。一张张鬼魅般的脸贴过来,对她或嘲笑或咒骂。

场景一转,漫天飞舞着洁白的雪花,她被关在像城堡一样的医院里。她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头发乱如鸡窝,一直在尖叫,哭喊。

她用头撞墙,用刀割腕,终于换来了一张回京北的机票。

深冬的京北,陆雪坐在轮椅上,不远不近的窥向坐在公园凳子上埋头痛哭的沈知夏。她对着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哽咽道:“20岁的沈知夏,生日快乐。”

主卧的陆雪在陈年往事里无力浮沉,客房里的沈知夏蹲在地上彻夜未眠,黑暗中一点猩红明灭的微光,一下接一下地亮起。

后来天渐渐泛起鱼肚白,沈知夏叹口气站起来,拍拍西裤上的烟灰,将脚边捻了一地的烟头清理干净,驱车离开了她憧憬多年的家。

早上九点,陆雪才梦魇中惊醒,眼里有几条红血丝。她回想起梦中场景,浑身打了个冷颤。头倏然开始疼,她颤巍巍地从床头柜抽屉里翻出止疼药服下,疼痛逐渐减轻,脑袋变得昏昏沉沉。

过了许久后,她下床慢慢地走向隔壁房间,她想要再找沈知夏聊一聊,想试试她们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陆雪长叹一口气,拉开卧室门,站在走廊里目光掠过开着门的客卧,心里萌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她快步走近房内,房间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窗子大开着,被子铺开平摊在床上,就像酒店一样,没有一丝住过人的痕迹。

陆雪怔了怔,视线扫过床头柜上的白色便签,她弯腰拿起便签纸:“我去俪山视察项目了,这房子要不要继续住随你心意,如果要搬回公寓联系温辞送你。”

陆雪鼻子一酸,沈知夏这是要和她划清界限了。

下午,陆雪带着小团子搬回了教师公寓。

坑坑洼洼的山路,因为下过暴雨,泥泞不堪。

空气中都是混着湿气和泥土的味道,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踉跄的行驶着。

车上,韩虞不耐烦的翻看着资料,嘴里嘟囔着:“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非要自己跑到这山沟沟里。你看看这是什么鬼天气,什么鬼地方,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投几个项目。”

沈知夏阖眸,对她的抱怨视而不见,淡淡道:“你可以不用来的。”

第47章

听到这话, 韩虞烦躁到了极点,她嗔了沈知夏一眼,愤愤道:“那还不都怪你啊。”说完她猛然将手中的资料扔在座椅上问:“沈知夏, 我把你当闺蜜,你把我当敌蜜是嘛。你为什么要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招进公司啊?”

“她是通过公司正规面试途径入职的, 人家的履历和能力都匹配,我找不到理由拒绝。”沈知夏想起师姐的嘱托,闭着眼睛说瞎话。

“我不管, 这个公司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一直闭目的女人总算有了反应,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淡淡的说:“你很吵。”她眨了眨眼, 眼底闪过几分疑惑问:“你和师姐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嘛,为什么你对她会有这么大的怨念?”

韩虞手掌狠狠地拍了一下真皮座椅,咆哮道:“谁跟她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往事浮现脑海。韩虞想起,韩家和柳家是世交, 两家大人交好,来往密切。

当初两位母亲刚怀孕就定下了娃娃亲, 可惜,她们生的都是女孩,这门亲事只能作罢。

双方父母做不了亲家不甘心, 就硬拉着让她俩做好姐妹。

从小两人都被捆绑在一起,留同样的发型, 穿同样的衣服,报同一个兴趣班, 读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

大人都默认她们关系很好,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俩这些年就没看对眼过,谁都瞧不上谁,可谓是两相生厌,水火不容。

韩虞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碰不上比柳青辞更讨厌的人了。

她好动,柳青辞好静;她嫌柳青辞性格闷,柳青辞嫌她太聒噪;她是吊车尾的学渣,柳青辞是妥妥的学霸。她是狗都嫌的混世魔王。柳青辞是人见人爱的天之骄女。

毫不夸张的说,柳青辞就是韩虞的噩梦。她俩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对照组,每次苏女士气急了揍韩虞,开头第一句必定是“你看看人家青辞…”每个老师训她的话语里必有一句“你能不能学学人家柳青辞…”

最让韩虞恼火的是,柳青辞是个告状精,她向苏女士告发自己逃课,打架,看小说,高三时还搅黄了自己差一点就成了的初恋,使得她硬生生单身到大学都没能再收到一封情书。

韩虞为了报复柳青辞,藉着补习的名义天天夜宿柳家赖着不走,想近身祸害柳青辞,让她跌落神坛。

可柳青辞不上当,死心眼的就知道给她补课,自己不听话她就去告状,做错题她还会拿板子打自己屁股。

韩虞无数次哭着在心底起誓,自己一定要考上大学远离柳青辞。

她有了目标,开始埋头苦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