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禾适时抽出被唐起抓着的手,拦了原桥一把,原桥前路被阻,脚下滞了一下,但后头的长队却一刻不停地拥挤上前。

唐起此刻也被身后的村民一个顶撞,他因为腿软,根本站不住,整个人朝前倾倒,唐起惊慌失措间胡乱抓了一把,惊魂未定地撑住了一杆招魂幡。

而这根招魂幡竟是直接戳在一个断了头的脖颈中,唐起瞠大眼,看着碗口大的断脖,猛地撒手,撤退间脚下不知踩到了谁,唐起身子一歪,压倒了另一根招魂幡。

与那些没有实质的祟灵和疫鬼完全不同,唐起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死相,完全受不住冲击,他张开嘴,想喊,咽喉却好似哽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唐起只觉得拥挤,被推搡得东倒西歪,视线天旋地转的,看见魂幡之下全部是血淋淋的残骸。而他在残骸中挣扎,踩着的东西狠狠将他拖绊了一下,接着脚下一空,跌进寒冷彻骨的冰窟。

仿如掉进一个积满怨煞的尸坑,浮池中的黑水似数百双鬼手将其缠缚住,唐起惊惧的瞪大眼,沉底前看见秦禾豁开层层招魂幡,裂帛之声响起,秦禾拔地而起,踏着积尸,手执一杆闪着符光的伸缩棍,腕颈那圈刺青莹莹亮起,映入神像的照瞳中……

神像诡异的微笑倏忽一变,秦禾疾步如风,陡然腾空而起,伸缩棍凌厉如箭,朝着神像直射而出,钉其眼眸,秦禾这一下臂力惊人,伸缩棍直接爆了神像的头。

碎石崩裂的瞬间,一枚铜镜哐当砸落而下,秦禾也因脚踏虚空,坠进一汪煞气搅动的水池。

黑水卷在身上,近乎一种将人五马分尸的劲道,来回撕扯间,把她拖拽着不断往下沉。秦禾的骨头差点错位,胳膊极力弯曲,胡乱在兜里抓到一根冷硬的东西,指腹摸到一排凹凸不平的刻度,应该是那块丁兰尺。秦禾紧紧攥在手里,找准时机,将丁兰尺猛地扎进池底,本想借此稳住自己,谁料整个池底都开始震荡。

丁兰尺一经插入,竟生生将池底劈开一道蜿蜒曲折的裂缝,然后迅速拓宽,吃人的怪兽般将秦禾吞进了无底深渊。

且听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差点把秦禾的耳膜喊破。

秦禾此刻头晕目眩,满眼都是小星星在打着转,她分不清虚实,这凄厉的声音嚷嚷道:“卧槽卧槽,砸死我了,我的腰!”

秦禾惊道:“谁?!”

“你谁?!你压死我了,快起开,给我起开。”

秦禾这才惊觉,自己身下压了个人肉垫子,她赶紧从此人身上爬起来,借着地上电筒的一点的微光看清人:“南斗。”

南斗疼得龇牙咧嘴,闻言抬起头,整个人差点蹦起来,但是刚被从天而降的秦禾砸伤了腰,他一动身子就给疼瘫痪了,忍着剧痛,半身不遂的趴在地上,嗷嗷惨嚎:“秦老板!”

突然见到秦禾,南斗情绪有点激动:“真的是你啊秦老板,你总算来了,就是你这出场方式有点要命啊。”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秦禾有点过意不去,“意外。”

南斗疼得嘶嘶抽气:“真是天大的意外。”

“你别动,我看伤没伤到骨头。”

“我也动不……嗷嗷嗷……轻点儿轻……嗷嗷……”

秦禾不敢摸了:“你可能腰椎骨折了。”

南斗想哭,眼泪真的疼了出来:“我这么脆吗?被你砸一下我就骨折了?”

怎么说他也是个习武之人,不至于这么脆吧。

秦禾自责道:“对不住啊,我真不知道居然会误伤到你。”

“不是。”南斗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你怎么摔下来的?”

秦禾简略的给他说了一下,因为她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

南斗一听,差点起来拼老命:“你们把我祖坟挖了!”

这个锅她可不背:“不是我,是山下那帮村民,跟我没半点关系。”

南斗火冒三丈:“那你把我南斗六宫阵破了?!”

这倒是她干的,别人也没那本事,秦禾不抵赖,淡定答:“对。”

南斗暴跳如雷:“照盆杀也给我破了?!”

秦禾讲道理:“不破了难道受死吗。”

“现在也快死了!”南斗要崩溃了,气急败坏的问,“你怎么给我破了的?!”

“我把那尊石神像的脑袋敲碎了。”

南斗差点吐血:“秦老板,你能别这么莽吗!我请你来,不是为了自掘坟墓的!”

相比南斗此刻的暴躁凶悍,秦禾就显得非常云淡风轻,她从容道:“你请我来,我来了,但是你自己却不知所踪,手机也打不通,整间道观里空无一人,我这么千里迢迢赶过来,甚至连个好觉都没睡上,半夜碰见村民拿着锄头铲子上了山,完全失去神智一般掘你家祖坟,我出于好心阻拦,却被牵连进去,不破阵的话,难不成坐着等死啊?”

她秦禾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这么说来,他真的半点儿都怪不上秦禾。

秦禾见他消停了,遂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跟唐起一块儿来的,他也被拖进了照盆杀,我既然掉进这里,他也会在附近吗?”

“我不知道。”

秦禾眉头一皱:“你守的地盘你敢说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秦禾腾地起身,打算去找唐起。

南斗急得捶一下地面,“我都被困在这里好几天了,你近点来看我。”

秦禾迟疑着,脚步正回来,俯下身,近距离看他,才发现南斗的样子特别狼狈,额头和嘴角都有明显的淤青:“你怎么搞的?”

“撞邪了呗,我被困在了一个幻境里。”一直没能走出来,若不是秦禾出其不意砸下来,把他砸醒,他估计自己会被耗死在那个幻境中,所以秦禾这一砸,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南斗六宫,历来镇守着一个地骸之门。”

秦禾拧眉。

“你这一回误打误撞,直接把这个封印千年的地骸之门捅开了。”南斗说,“我们世世代代都在守,生怕出一丁点岔子,稍有不慎,就要用性命去镇。这不,阵法日益不稳,眼看就该轮到我了,我还这么年纪轻轻,还没生个继承人,生下来还要手把手的教,所以我得多活几年啊,活这几年就得抓紧给自己安排后事。”

但现在这个社会的姑娘,不好哄骗了,谁愿意到这破地方给他生猴子,他真的是想尽各种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