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木匠帮原家盖房子,钉梁时却喊还活着的原成桂躲钉,这是存心招人晦气啊。

换句话说,就是咒人家死。

原成桂当即垮了脸色,原桥也在现场帮忙,那木匠却笑道:“拉着脸干啥,我跟你开个玩笑。”

其他人则乐呵呵的笑起来,一人一句玩笑话揭过去,这事儿就没有人拿它当真,原成桂虽然当时心里不舒服,过后也就没在意。

好像也是从那以后,家里就开始不如意,并且接连发生不幸,可谁也没往这方面寻思。

“我爹出殡的时候,”原桥回忆起来,“路上曾遇到过一个花白胡子老人,他一直念叨着不吉利啊,不吉利啊,我当时以为他说自己遇到出殡不吉利,还叫我们别往山上埋,埋哪儿都不吉利,要坏事儿,赶紧抬回去。”

任谁听了这番话,也不会痛快,哪有不埋的道理,况且原桥还沉浸在丧父之痛中,且不能错过下葬的吉时,一个村民便上前去把老人打发走。

仔细的,原桥也记不清了,直到家里发生这么多事,他都没往那处想,直到几天前他突然做了个梦,再次梦见他爹出殡的路上经历的这么一茬,原桥才幡然醒过神,将前后全部联系到一起,半夜便攀上房屋的大梁,发现了这颗棺材钉。

他才知道:“盖的这间屋,就是我爹的棺材,生前死后都是他的老房子,我把他埋到其他地方,自己却占了他的阴宅,当然没有好下场。”

所以他的媳妇儿才会丧命,儿子也命在旦夕。

所以原桥才会去把老爹挖出来,葬回家,然而,为时已晚。

作者有话说:

今天肥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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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众所周知,土木建筑的工匠都尊鲁班为祖师,木匠所用的刨子、锯子、墨斗等工具皆由这位开山祖师爷发明创造,当然他的功劳并不仅止于此,曾在军事上、农业上都有过巨大贡献。

而这位伟大的巨匠留存着一本《鲁班经》,被后世传得神乎其神,说是学此术者,有个很是邪门儿的诅咒,叫“缺一门”。即是五弊中鳏、寡、孤、独、残任缺一门,否则不得好死。

所谓五弊: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残则是身体残疾。

学习鲁班术的人,都会有五弊三缺。

《鲁班经》不但记录着建筑造屋与风水,还结合了各种符咒与道术,学习的木匠若心术不正,就会用以使坏害人。有些是为达私欲,有些则因遭到欺压而对雇主进行报复,他们会在屋主人难以觉察的地方施以镇物,轻则家宅不宁,时有损伤,重则恶疾缠身,家破人亡。

比如往门缝槛的合缝中写个“囚”字,居住者会锒铛入狱;在门槛地下埋藏一把缠头发的刀,居住的男丁会出家;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图藏於柱中,居住者便会有死丧。

显而易见,原桥家就是招了这个大劫了。

那位木匠在堂屋的大梁上凿下一颗棺材钉,这是镇物。又喊一声原成桂,躲钉,这就是咒。

生生将一座阳宅建成了阴宅,令其家破人亡,简直缺了大德。

而且当年那木匠四处揽活,面生得很,根本不是十里八村的人,又过去这么多年,原桥一家落到如斯田地,即便恨得磨牙吮血,却连个罪魁祸首都找不到。

万念俱灰之下,原桥选择一了百了,反正这诅咒已经应验,破解不了了,伴随着妻子儿子的相继离世,他也该活不长久了。况且,这世上再没什么可值得留恋,与其倍受煎熬的坐着等死,索性把一家人都火葬在这座阴宅里头,烧个干净。

“谁说破解不了?”秦禾手中依然捏着那根作孽的棺材钉,跟他说,“我能破。”

原桥显然不信:“你?”

秦禾并不在意对方的轻视:“我也是木匠,不过是斜木匠,专门儿打棺材的。”

原桥一愣,背对大门站在黑影中。

从事这行的毕竟少见,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白白净净的大姑娘是个斜木匠,原桥多少觉得有些反差。

外头的天色越发阴沉,几乎完全被乌云罩住,像一片黑天。

秦禾说:“我也做殡葬业,在殡仪馆打工,入行十几年了。”一直兢兢业业,尊重每一位逝者,送他们最后一程。

秦禾自小在这行探索学习,最擅长的就是倒腾这些阴间的东西。学校里正儿八经的殡仪教材学过,外头乌七八糟的歪门邪道更是自学成才,因为天生就有这种兴趣爱好,也因为受家里的影响。她自小就很有觉悟,很知道自己比身边人另类,哦不,她这叫特立独行。小学课堂上写作文,别人都写长大后想当一名伟大的科学家、宇航员,只有秦禾打小就务实,写自己想当棺材铺老板,并且不负所望的实现了目标,说到做到。估计那些个好高骛远且痴心妄想的小天真们,没几个圆了曾经的痴人说梦。

秦禾问:“你家里有蜡烛吗?”

“干什么?”

“破木匠钉下的厌胜术,我需要几根白蜡烛,一小碗鸡血混朱砂。”

原桥默默走进房间,到一个表面焦黑的木柜前,躬身去拉最底层的抽屉。抽屉似乎卡住了,一用力直接将手柄拽了下来,原桥扣住缝隙狠拽了几次才拽开,在一堆零碎中翻出几节长短不齐的白蜡烛,大概四五根,表面有些发黑,他全部挑拣出来,问秦禾:“这行吗?”

秦禾点头,伸手接过来:“行,再弄一小碗公鸡血,我包里有朱砂,但是放在车里的。”

唐起道:“我去取。”

“下雨呢,有伞吗?”

原桥去找,但唯一的两把雨伞被大火烧坏了,只剩一堆伞骨架,好在衣柜背后的夹缝角落里还有一顶完好无损的斗笠。

唐起拎着这只斗笠左右观看,边沿某一处的竹篾条支棱出来,有些硌手,他犹豫几番才往自己脑袋顶上扣。

秦禾一打眼,竟也不觉得戴斗笠的唐起违和,甚至还有点个性。毕竟唐起的样貌实在出挑,乍一看无比惊艳,甚至越看越养眼,完全不会让人出现审美疲劳,至少秦禾看了他这么长时间,依旧百看不厌。哪怕戴个斗笠,也压不住他风度翩翩,所以秦禾真心觉得自己撞了大运,白捡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大美男。

大美男迈过门槛走进雨中,秦禾则跟原桥到院角的窝棚里挑了最抖擞的那只大公鸡,羽毛蓬松发亮。她捏着那对翅膀,用一条细麻绳把两条鸡腿绑了,扔在屋檐下,又进厨房从碗柜里翻出一只缺口的小碗。

原桥默默观察秦禾,怎么看她也不像是干这行的人,可这不是闹着玩儿,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听信这女人的话:“你真的会?”

“绝对不会忽悠你。”秦禾说,“只要你不是自己想不开,以后就能知道有没有用,况且我也不收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