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血溅到他的脸上,溅到他的衣袍上,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似被鲜血染红了,眸中皆是一片血红。
落日的红光染红了半边天,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从天亮一直战至红日西沉。
最后宁王的战马乌云累死,他自?己也身受重伤,满身伤痕,精疲力尽。
当日在场的所有将士永远都忘不了宁王冲入敌人先?锋军中,忘不了他杀红了眼满身鲜血的那一幕。
似地狱里爬出的修罗,他手中的那把黑沉的剑名叫嗜血,剑如其名,嗜血长剑一出,需饮饱了鲜血,似嗜血的怪物。
宁王战马所到之处,无人生还,那场战役虽说大燕也死伤无数,但北狄的十员猛将都死在宁王的嗜血剑下,战场惨烈,北狄三十万大军有来无还。
嗜血剑的剑刃绽出冷沉乌黑的光芒,那柄满是邪气的黑剑,乌黑的剑刃映着?宁王那冷峻的面容,和眉眼间那股化不去的戾气。
远方出现了那座海岛的轮廓,同时一轮红日从海平面缓缓升起?,他站了一夜,握紧了手中的嗜血剑。
倘若薛雁有个三长两短,他必定杀尽岛上的海盗,将这?座海岛夷为平地。
*
薛雁从昨夜便被抓到这?座海岛,好在被她蒙混过关,那些海盗并未发现她女子的身份。
飞鹰寨今夜要?办喜事,又因此?次上岸抢夺的财物比往日多了一倍,还抢来了如此?貌美如花的美人,大当家武文才?满脸喜色,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召集了寨子的兄弟们大肆操办庆功宴。
那武文才?身高?不过六尺,五短身材,形容猥琐,虽名为武文才?,但目不识丁,粗人一个。
自?从他听说苏州城的慕容家来了个大美人,便花钱从慕容府的下人手里购得?美人的画像,自?从他见过秦宓的画像之后,便成天对着?画像睹物思人。
因慕容氏是苏州城的大家族,与官府关联颇深,武文才?曾策划过一次上岸掠夺,想要?攻破慕容府。但府中有不少高?手,防卫甚严,那一次无功而返。可?越是得?不到的美人,他越是朝思暮想,心痒难耐,却苦于找不到机会。
后来,听说秦宓离开了慕容府,住在流云观中,他便觉得?机会来了。
上一次上岸损失惨重,他手底下有不少兄弟都折在慕容氏府的家丁护院手里,这?一次他更加小心谨慎,绝不敢轻举妄动,虽说那秦宓在流云观中修行,平日做道姑打扮。
可?慕容家和秦家有了婚约,秦宓的未婚夫慕容澈一直暗中派人保护秦宓,武文才?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眼看着?两家的婚期将近,秦宓就要?嫁入慕容家,武文才?便以?为再无机会,难免觉得?遗憾。
直到有人暗中送来消息,说是慕容澈被人掳走?,慕容家的人都被派出去寻找慕容澈的下落,这?才?让武文才?有个可?趁之机。
前脚慕容家出事,后脚武文才?手底下的海盗便去劫了秦宓来。今日他人生得?意,便让人强行为秦宓穿上喜服,打算和秦宓在今夜成婚,迎娶她为大当家夫人。
秦宓不堪忍受,尝试寻死,趁着?有人给她送饭,她故意摔碎了碗,藏了碎瓷片,想要?割腕自?尽。
被武文才?救下后,武文才?便让人给她喂了迷药,服用迷药之后,浑身酸软无力,秦宓不能再逃,只能任他摆布。
果然,秦宓被喂了药之后,不禁无力再寻死,更是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自?昨夜起?,秦宓也不再寻死觅活,对武文才?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还同他说,成婚虽非她自?愿,但如今她落在大当家的手中,便只能顺从接受,但她从小熟读诗书,她的婚事可?以?一切从简,但基本的礼数不可?少,武文才?若要?娶她,需同她签了婚书,拜了堂,才?能入洞房。
美人珠泪暗垂,泪水涟涟,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饶是武文才?一介粗人,也不免觉得?心中动容,便答应了秦宓的要?求。
此?番海盗上岸抢劫财物,他便叮嘱手下抓个会识字写字的上岛,而罗一刀见到女扮男装的薛雁,得?知?她能识字写字,二话不说出便将她请上了岸。
下船登岛后,薛雁被罗一刀带到了秦宓所在的房中,见秦宓穿着?一身新娘的大红喜服坐在床上,屋外还有几名海盗把守。
原来那飞鹰寨的大当家将她抢了来,上演强娶为压寨夫人的戏码。
秦宓见了薛雁也很吃惊。虽说薛雁女扮男装能瞒得?过旁人,可?之前秦宓见过薛雁,仔细一看,便能从那秀气的五官辨认这?书生打扮的男子就是薛雁。
秦宓虽说见到薛雁也很吃惊,但却一瞬间又恢复了漠然的神?色。
倒是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看到薛雁,心情十分激动,突然大叫出声,“你是……”
“薛凝”两个人还没?能喊出来。那人却突然“哎哟”一声,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
原来秦宓担心他叫出薛雁的名字,担心女扮男装混入寨子的薛雁会被拆穿,情急之下,竟一脚踩在那人的脸上。
薛雁见那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脸肿如猪头,又被秦宓踩了一脚,别提有多惨了。此?人被绑成了个粽子,丢在墙角,也难怪方才?进屋,薛雁并未察觉他的存在。
而秦宓本非故意要?踩他,只因她身上并无无力,原本是想轻轻踢他一下,提醒他不要?出声,可?那一脚却失了准头,却踩在他的脸上。
为避免那人认出薛雁,惹得?寨子中海盗们怀疑,秦宓瞪了那人一眼,用威胁的语气道:“闭嘴。如此?大声叫嚷,扰我清静,待我禀明了大当家,必定重重责罚于你。”
薛雁看向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见他被打得?那般惨,不禁小声叹道:“啧,他好惨。”
身后的罗一刀闻言,轻哼了一声,“这?小子不自?量力,手无缚鸡之力,竟敢当众挑衅大当家,还指责我们不该烧杀抢掠,不该杀人放火,不该强抢民女,还扬言要?行侠仗义,替天行道。莫兄弟,你说这?岂不是笑掉大牙。”
薛雁此?番扮成男子,也给自?己随便取了名字,名为莫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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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罗一刀又重重踢了那人一脚。
薛雁心想,这?人不天高?地厚,不自?量力,还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倒和她那长兄薛燃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想着?薛燃也被掳进这?寨子中来,落在这?些凶残的海盗手中,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她得?想办法找到长兄所在,秦宓和薛燃都被掳到这?座荒岛上来,或许秦宓可?能知?晓长兄的下落。
于是,薛雁对罗一刀说道:“让我和这?位小娘子聊几句,在下有办法哄得?她签下婚书,让你在大当家面前立一大功,如何?”
见罗一刀心中犹豫不决,薛雁便又道:“罗大哥若是不放心,便让人在门?外守着?。”
罗一刀爽快答应:“好。”
等到罗一刀出去后,薛雁关上门?,对秦宓小声道:“多谢秦娘子方才?并未拆穿我。”
秦宓苦笑道:“拆穿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多一个人深陷囹圄罢了。”
她有气无力地指着?地上正在呻/吟之人,道:“这?位公子自?称是薛府长公子,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他应是王妃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