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玉卿是在玉龙寺被找到的,找到时浑身是血,已经重伤昏迷不醒,听说?是附近上香的村民?发现了昏迷的谢玉卿,便报了官,官府将人抬到了武德候府。

谢母听说?次子?遇险,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见到浑身是血,重伤昏迷,生死未卜的谢玉卿,当场便晕厥了过去。

谢府众人手忙脚乱去唤了郎中前来为谢母施针,才终于幽幽转醒,谢母拉着薛雁的手不放,哀求薛雁留下?。

薛雁不忍看身染重病还?遭受剧烈打击的谢母,只得点头答应。

她先是让府中下?人送走了府里的宾客,再?央求母亲派人去请宫里的御医为谢玉卿治伤,毕竟宫中御医比寻常郎中的医术要高明许多。

谢玉卿伤势严重,若得不到及时医治,只怕会有?性命危险。

余氏亲自进?宫去求了薛贵妃,宫里派了两名?太医分?明为谢母和谢玉卿医治。太医为谢玉卿上药包扎,发现他身上除了摔断了腿,还?有?几处刀伤,最?严重的伤在心口,好在那?刀伤偏离了心脏,却不致命,否则谢玉卿当场便断了气。

薛雁在旁协助太医替谢玉卿上药包扎上药。到了半夜,谢玉卿身上滚烫,太医说?若是高烧不退,会有?性命危险。薛雁不敢怠慢,用浸了凉水的巾帕替他擦拭退烧,隔半个时辰便要换水换帕子?,待到天亮时分?,烧总算退了,可因为伤的太严重,谢玉卿并无转醒的迹象。

薛雁熬了一夜,守了谢玉卿一夜,听说?谢母转醒,又赶紧去和慧堂看谢母,在旁伺候汤药。

谢母见薛雁熬红了眼睛,眼下?一片乌青,不禁潸然泪下?,感激得抓住薛雁的手,道:“好孩子?,让你受苦了。你还?未嫁入谢家,便让你照顾我和玉儿,出了这样的事,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只好来委屈你……”

薛雁摇了摇头,“您也别多想,还?是先养好病要紧,二表哥一定会没?事的,府尹大人已经去详查是何人伤了二表哥,但目前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一切还?需等二表哥醒来再?做打算。”

谢母似想到了什么,但心下?犹豫不决,只是紧紧握住了薛雁的双手。

“伯母可是有?怀疑的人选?”

谢母摇了摇头,“只是我的胡思乱想,没?有?证据的胡乱猜测罢了。”

薛雁似看出了谢母的担心,“您放心,这几日我不会离开二表哥,我会让人紧守清辉堂,以防贼人暗害表哥性命。”

谢母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握着她的手,“二郎能娶你做妻子?,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二郎是长情之人,他若知你为他做的这些事,他必不会负你。”

薛雁红着脸点了点头。

谢玉卿曾对她有?恩,既便并非她要嫁之人,她也会好好照顾他,直到他彻底康复。

果然,到了半夜,竟然有?人夜闯清辉堂,好在薛雁早有?准备,从三兄薛况手底下?讨来了几位会武的家丁护院,同那?伙贼人打斗了大半夜,总算活捉了夜闯清辉堂的贼人,薛雁将人锁在了府里的柴房,薛况听说?薛雁遇险,干脆也搬进?了谢家的后?院,暗中保护薛雁。

有?人夜闯清辉堂,是想杀人灭口,薛雁猜测凶手应出自谢玉卿身边之人,和在玉龙寺袭击谢玉卿的那?些贼人应是同一伙人。

她让薛况逼问那?伙人说?出背后?指使之人,可就在当天晚上,那?些人全都中毒身亡,毒药就下?在那?些人的饭食之中。

而就在谢玉卿出事的当天夜里,武德候谢玉琦醉酒后?闯入了董姨娘的房中,想要对董姨娘行不轨之事,董姨娘差点被玷污,愤怒之下?,找根绳子?悬挂在房梁上自尽了。

但好在薛雁得知了消息,匆匆带人赶到玉兰院,是薛况飞身至房梁上,割断了绳索,及时叫来郎中将董姨娘唤醒,但董姨娘哭闹自己差点失了名?节,愧对故去的老侯爷,为防董姨娘自尽,薛雁只得派人守着玉兰院。

此?事惊动了几位和董姨娘交好的尚书夫人,几位尚书大人联合御史台上告武德候酒后?失德,作出悖逆乱/伦之事,差点逼死庶母,求陛下?严惩。

夺爵的圣旨一下?,谢家又是鸡飞狗跳,如今谢家大郎被夺了爵位,沦为京城笑柄。

二郎重伤未醒,而谢母的病情加重,得知谢玉琦出事的消息后?,更是雪上加霜。

候府接连出事,王念云也傻眼了,她那?候夫人还?没?当上几天,夫君就出了事,侯爷的爵位还?被圣上收回,断了她今后?的富贵荣华之路,她整日以泪洗面,夫君谢玉琦更是经此?打击后?竟然一蹶不振,流连烟花柳巷,整夜不归。

王念云带人去谢母的院子?哭又闹,谢母一直昏睡不醒,身体更加虚弱,不能再?受刺激,薛雁二话没?说?,便将她关进?了谢氏祠堂,她这才安分?。

谢玉卿昏迷了一夜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薛雁询问他何时才能醒来,太医只说?是他失血过多,重伤陷入昏迷,或许可让谢玉卿心中重要之人多陪他,尝试唤醒他,让薛雁多陪陪他。

薛雁无奈笑了笑,二表哥心中真正在乎之人也只有?姐姐,她不是姐姐,无法唤醒谢玉卿。

天亮了,薛雁整夜未睡,此?刻正盯着熬药的药罐,这汤药需熬四个多时辰,需小火慢熬,丝毫不能马虎。薛雁手执蒲扇,守在炭炉旁,熬了一整夜未曾合眼。处理谢府的日常事务。疲累不堪,如今手肘撑着桌案直打盹。

以至于府中下?人通传余氏前来,她也并未醒来,余氏见女儿神色憔悴,疲累不堪的模样,心疼极了,无声滚下?泪来。

只听药罐中的药煮沸,发出咕噜的响声,薛雁突然惊醒过来,赶紧端起?药罐,将炭炉中的碳夹出几块,改用小火慢熬。

见到母亲既欣喜又惭愧,“母亲来了,姐姐也来了。”

没?想到今日姐姐的大婚之日,她竟也偷偷随母亲来了谢府。

余氏疼惜薛雁,将她揽在怀中,轻抚着她有?些凌乱的长发,“你还?未曾嫁入谢家,还?需多为自己打算。才一夜未见,你竟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我听太医说?二郎受伤严重,尚不知何时转醒,你还?年轻,不能赌上自己的一辈子?去守着他。若你不愿嫁,我和你父亲都会想办法让你与谢家二郎退了亲。”

薛雁很感动母亲会为她着想。余氏担心谢玉卿在床上躺一辈子?,难道要将女儿一辈子?的幸福都搭进?去吗?

可薛雁摇了摇头,“二表哥曾对我有?恩,他如今有?性命危险,我怎能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

那?些派来刺杀谢玉卿的人被毒死在府里,如今谢玉卿昏迷不醒,难保不会有?人于暗中行刺,否则谢玉卿性命难保。

余氏长叹一口气,“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娘知道你想报恩,但哪有?人拿自己的一辈子?的去报恩的。”

药罐中的汤药发出咕噜噜的声响,薛雁盯着那?黑色瓦罐。

她是想报恩,但更是因为谢玉卿是她心爱之人,现在谢玉卿需要他,谢府需要她,她又怎能将他的家人也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更不忍心看着谢家被人家破人亡。

商人重诺,这也是她对谢母的承诺,替她撑起?风雨飘摇的谢家,揪出幕后?黑手。

而薛凝自从来了谢家便似心不在焉,昨天在薛雁的定亲宴上,她负气出走,去了和谢玉卿初次相识的玉龙寺。

玉龙寺的后?院有?一整片红枫,他们曾相携在那?片枫林中抚琴作画。直到日落西山,霜染枫林,露水沾湿了衣裙,谢玉卿便将带着体温的御寒的披风给她,甚至怕她湿了鞋袜,背着她下?山。

谢玉卿果然去了那?片枫林,但却被一伙贼人悄悄跟踪,那?些人先是残害了寺中的僧人,然后?在枫林行刺,谢玉卿重伤昏迷。

薛凝证明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却没?想到他却因此?险些性命。

她拉着薛雁的手,神色痛苦,哀求道:“雁儿,姐姐知晓自己不该前来,更不该打扰你们的生活,姐姐只进?去看他一眼,看他到底伤得有?多严重,姐姐怎安心嫁入王府。”

薛凝满脸泪痕,不停地恳求,薛雁还?是心软点了点头,心想姐姐能唤醒谢玉卿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