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水滴砸落,霍钰咬牙隐忍。
燕帝应是打累了,叉腰喘气。
霍钰见终于停了,稳住气息,缓缓开口,“儿臣欲娶薛雁为王妃。请父皇成全!”
“你没有资格和朕谈条件!”燕帝手中?的长鞭再次落下。
吴公公心中?同情宁王,宁王背上?已经是血淋淋的一片,背后满是汗水和鲜血。宁王的喘息声越重,但他却咬着牙不肯求饶。燕帝手中?的鞭子也丝毫未停,只听一声声鞭子打在皮肉上?,他在心里已经默数了四十下,虽说宁王是习武之?人,可也经不住这般的责打,再打下去,只怕人将?人打坏了,心里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陛下和宁王看上?去倒不像是父子,更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怨。
更知皇上?并未将?肃王看的有多重要,甚至因为肃王的荒唐,对他生?厌,从未想过?要将?肃王立为太子。
可吴公公知道?陛下不喜被人逼迫算计,而方才宁王不忍看薛雁跪在雪地里,开口为她求情,燕帝便猜到薛雁和宁王勾结,要置肃王于死?地。更是薛雁告御状的背后是宁王为她撑腰。
搬倒皇子,参与朝堂的争斗,便难保霍钰没有夺位的野心。
燕帝会?重重责打,便是以示敲打警告,警告他不能肖想皇太子之?位。
“陛下,月妃娘娘求见!”
燕帝停了鞭打,冷哼一声,“这是来求情的?”
他气得一把扔了鞭子,“告诉她,朕不见。”气得来回?踱步,“吴用,你去告诉她,如若她再来求情,她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他!”
燕帝累极了,大口的喘气,拿鞭子指着霍钰的鼻尖骂道?:“你给朕记住,你身份低贱,只是一个冷宫贱婢所生?,这辈子也别肖想太子之?位,更不要肖想帝位。朕知道?你不怕死?,更不怕疼。但这世间总有你让你真?正在乎的东西,你若不知分寸,一再僭越,朕自会?将?在乎的东西一一夺去。”
霍钰的背上?全都?是血,他忍着痛,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却只是笑?。
他何?曾在乎过?太子之?位,又何?曾在乎帝位,那个位置太过?肮脏,夺走了皇长兄的性命位置,他不屑,更不要。
他在乎的不过?薛雁一人罢了。
“儿臣心仪薛雁,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请父皇不要让她入宫。”
霍钰咬着牙,说道?:“请父皇不要让她入宫。”
燕帝许是觉得无趣,即便他再发狠打下去,霍钰始终也只有这一句话。
他这般的性子简直同他娘一样,固执又倔强,也从不会?对他服软,甚至连一个好脸色也不愿给他。
即便是到最后,她奄奄一息,在弥留之?际,她也并未对他妥协,更未说一句软话对他求饶。
燕帝拂袖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霍钰却是挪跪上?前,仍是抓住燕帝衣摆,虚弱说道?:“儿臣可再罚儿臣,再打儿臣!再打四十鞭,只要父皇能消气,请父皇不要让她入宫。”
燕帝正要掰开他的手指,却见霍钰仍是倔强说道?:“她不能进宫。”
只是因为伤得太重,早已虚弱不堪,一头栽倒了下去。
燕帝本打算拂袖离开,他看了一眼因伤重昏迷的霍钰,突然想起了那个在异国他乡时,那个曾经将?他护在怀中?,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的女人,她分明也很?害怕,却还来安慰他,“阿绍,别怕,阿姐会?永远陪着你的。”
自己曾被送往北狄为质,是阿姐追着马车,说要陪他一同前去,于是他们在北狄相依为命,彼此相伴了整整五年,他记得每一口吃食都?是她先尝过?,发现?食物无毒,才许他吃的。
那时他身体瘦弱,时常生?病,北狄人不准他请太医,更不给他药,也是阿姐日夜守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一刻也不曾阖眼。
后来阿姐还专门为了他学习了医术,便是担心他身体弱,会?像上?次一样,病的奄奄一息,差点没命,还为他在后院种?了一片药田。
冬天里,他们住的破屋子漏风,还没有炭火,也是阿姐拼命做绣活,用没日没夜在油灯下绣的帕子,将?眼睛也熬坏了,求人去宫外换银子,这才用换来的钱买了炭火,他们才能安然度过?北狄那一个个漫长的寒冬。
后来,他终于被父皇接回?燕国,也被父皇封了敬王,他苦心经营,在朝中?也了自己的势力,而阿姐也成了高?贵的长公主。
他以为他们仍然会?像在北狄时那般亲密无间,将?彼此当成最重要的人。
他早知道?阿姐并非是父皇所生?,而是太后当年外出礼佛养在身边的一个孤女,而他早就对阿姐暗生?情愫,在北狄时便暗暗立誓,一定要娶她为妻。
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也是这个雪夜,阿姐兴高?采烈来找他,“阿绍,阿姐要嫁人了。”
原来她在宫中?进学,喜欢上?了帝师谢玄。便去求太后为她和谢玄指婚,太后将?长公主嫁给谢玄是用来牵制谢家和谢玄。阿姐欣喜的跑来告诉他,说她就要成婚,说她比其他的公主都?要幸运,不用去和平,还说她能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他不能接受自己心爱的人嫁给旁人,更不能接受她只把自己当成弟弟,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他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他们为什么不能当夫妻。
那是他们第一次争吵,而她知晓了他的心思之?后,便一直躲着他。
那天夜里,他去求太后,去求父皇收回?成命,在父皇宫里跪了整整一夜,被父皇指着他的鼻尖骂他悖逆□□,骂他大逆不道?!
可那又如何??他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他只想得到阿姐,要阿姐当他的妻。
便是他跪到第二日天亮,父皇也并未改变赐婚的旨意?,还将?他禁足在王府,直到阿姐出嫁。从那时起,他便在心中?立誓言,他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一定要将?阿姐从谢玄的手里夺过?来。
他看到这双像极了阿姐的眼睛,便想到了和阿姐相依为命的时光,那五年是他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想起在紫宸宫中?,他也是这般睡在她的身侧,亲吻着她的眼睛,他轻抚着那双眼睛,对吴公公说道?:“去找个太医,别让他死?了。”
吴公公大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命人将?霍钰抬上?了床榻,让人去请太医。
却突然被霍钰握住了手腕,“薛雁在何?处?”
吴公公叹了口气,道?:“今夜陛下赐薛二小姐温泉浴,此刻她应该在容华宫。”
父皇竟真?的让薛雁侍寝,霍钰顾不得伤痛,赶紧从床上?挣扎着起身,前往容华宫。
吴公公见霍钰一阵风似的往门外跑去,喊道?:“殿下,还是请太医为你先治伤要紧。”
可等他再追出去却再也不见了宁王的人影。
吴用看着霍钰远去的背影,叹道?:“谁年轻的时候,都?有为了心中?所爱奋不顾身的时刻,就连咱们的那位陛下也是如此!这些年,陛下活在过?去的回?忆里,又何?尝有一日能真?正放下过?长公主!都?是孽缘啊!但愿宁王殿下不要像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