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折上装入信封中,我比划着手势问她地址要填什么。
我是个哑巴,只能靠手势勉强同人对话。
眼前这位叫做容凌的女士原本只是路过,见到这一幕,却不知为何停住脚步,也坐到我的摊子前。
令人惊奇的是,不知她经历过什么,竟然也会手语。
见我问起地址,她微微愣神着,不知如何回答。
这样的情况,我已是见怪不怪,自从当局允许向对岸寄信后,找代写的人只多不少,问起他们要寄的地址,这些上了年纪的人都难免会答不上来。
只记得那是故乡。
容凌低垂着头,想了好半天,钟书意现在会在哪儿呢?
她是留在北平,抑或是去了别的地方,兴许四十多年未见,这人早已不复存在……
甫一冒出这个念头,容凌因为上了年纪,有些看不清的眼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化作碎片,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
黑暗铺盖过来,包括眼前方才还同她交流的写信人,也被吞没其中。
是她,她去世了。
容凌踉跄着后退三两步,脑海中下意识冒出这个念头,一切前尘往事尽数席卷而来。
赌约在耳边响起:“赌最后这个幻境,你究竟是否能同我两清。”
“你我二人皆封锁记忆,从头来过,倘若什么都没发生,等出了幻境,我从此再不与你做任何纠缠。”
第243章 解契
容凌再睁开眼, 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她置身于一间以云絮为壁的小房间,身下是坚硬的石床。
这间屋子,容凌并不陌生, 是天界用来困住她的牢房, 这些云絮看似柔软, 实则蕴含力量, 容凌的??在其中没有任何用处, 更遑论逃出去。
要想走出这间牢房,只有?刑者凤习徽亲自来开启才?。
说起来凤习徽……容凌又想起幻境里的那个承诺。
容凌倚着玉枕, 懒懒地闭上眼, 有了自己的算盘。
只要她不说,凤习徽就永远不会知道,直到幻境消散前的最后一刻,自己心中都还是念着她的。
只要她打死不承认,凤习徽就没有理由不同自己解除婚契。
就这样下?决心,也不知这天牢几时才会开启,容凌正打算先睡上一觉再说,陡然传来一阵动静, 身旁的云雾隐约有散开之势。
容凌翻身坐起来, 此刻再见凤习徽, 她竟不知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
幸而云牢破散, 出现的人并非记忆中那张冰冷的脸,而是拿着凤习徽玉牌的天兵。
容凌眨了下眼,将脸上的神色收敛起来。
还不等她开口, 那天兵已跪倒在地:“见过容上仙, 在下奉凤上神之命,邀您前至斩仙台。”
容凌挑了下眉头, 这个邀字,可大有文章,至少意味着自己不是犯人,而是一名看客。
且在时光回溯前,自己被带往斩仙台接受天雷之罚时,可没人会这么客气。
“带路吧。”容凌冷声道,随这位天兵前往斩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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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真猜得没错,临到斩仙台,眼之所见皆是各路上仙,看来今日受罚之人,绝非普通。
斩仙台中间是个圆台,容凌还没看清里头的人,就听见身旁之人窃窃私语:“原以为端瑞当上天帝,自该以身作则,没想到容凌仙子竟是替他背了锅。”
“可不是,唉……老身真是看走了眼,本以为容凌是从妖界出来的,会做这样的事并不奇怪,可天帝?、?竟然……莫非当真不长心性,还以为自己是个孩子不成?”
二人正说着,这才注意到擦肩而过的容凌,忙噤了声。
只是他们的说辞却没错过容凌的耳朵。
容凌并未动怒,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可不是吗,她是妖出身,若出了事,所有人第一时间将矛头对准自己再天经地义不过。
如果得知做出这些肮脏龌龊事的人竟是天帝,无异于一个巴掌狠狠打到这些人脸上。
龙族出身的天帝又如?,倒真是那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容凌独身一人站立着,周围的人不觉?她让出一条道,让她看清斩仙台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不是时光回溯,此刻斩仙台,被绑在通天柱上的人应该是她,现在却换成了天帝端瑞。
这种事旁人自是不敢做,除了凤习徽。
凤族的血脉,对龙族本就是一种压制,来自天道的制衡,以防此消彼长,物极必反。
更遑论数百年前与妖界那一战,凤习徽早已立下威名,又岂是端瑞这种仗着祖辈荫蔽的软骨头能比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此刻的凤习徽一身白衣,她眸光扫过人群中的容凌,顿了顿后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天帝端瑞已承认自己的罪行,昔日容凌所遭遇,实则乃是他一人所为,不知各位有?意见?”
她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在场各位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容凌在内。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容凌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