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阳光从窗户暖洋洋地照到身上,容凌仍是困得睁不开眼。
迷蒙中,似乎有人手指轻轻抚在她面颊之上。
“阿凌……”偏房的门陡然被人推开,是清荷的声音,“为何今日都这个时辰了还不……”
清荷话音未落,看向房中的另一个人时,就像是猝不及防被人掐住脖子,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看向俯身在容凌床边,一身金衣的人。
晨晖洒在他脸上,男子侧过头来。
清荷扑通一身跪倒在地,嗓音打着颤行礼:“圣……圣上……”
“嗯……”周文帝刚触到容凌脸颊的手离开,站直身道,“她昨夜太累,莫要吵到她。”
清荷虽然平日跟在苏栩栩身旁伺候圣上,见惯了他说话温和的模样,却仍觉得今日周文帝柔和得过分。
她一颗心快要蹦出嗓子眼儿,又硬生生吞下去:“是……”
周文帝瞥了她一眼,提步朝外边走去:“方才朕听你唤她阿凌?”
清荷不敢迟疑,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上:“回圣上的话,她本名叫容凌。”
“不错,是个好名字。”周文帝难得似今日这般神清气爽。
尽管昨夜发生的一切迷迷蒙蒙间似是一场梦,回味起来却依旧是从未有过的美好。
多年以来,他工于心计,在宫中步步为营,却头一次在一个丫鬟这儿找到放松的感觉。于是周文帝觉得放纵自己一把也未尝不可:“告诉贵妃,这个人朕要了。”
清荷瞪大眼,正不知如何是好,院口突然出现苏栩栩的声音:“陛下明明昨夜已离开飞漱宫,为何又会出现在此处?”
她面上依旧端着盈盈的笑意,语气却凉得如同这冬日里的寒风,眸中也是一片漆黑的凉意。
周文帝下意识想要解释,但察觉到苏栩栩语气中的逼问,他皱起眉头:“贵妃,你逾矩了。”
苏栩栩深吸一口气,尽力克制住自己微微摇晃的身躯,藏在袖中的双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是,臣妾知错。”
她万万没想到,只是过来看一眼容凌为何还不肯起床,竟会撞上这一幕。
且他衣着凌乱,一看便是刚从床上起来不久。
一瞬间,苏栩栩几乎是要费尽全力才能忍住自己想要将周文帝碎尸万段的冲动,温声道:“只是阿凌是自幼跟在臣妾身边伺候的丫鬟,恐怕若是她离开臣妾身旁……”
“那也无妨……”周文帝打断她的话,“你若喜欢,再去多挑两个喜欢的宫女也可,何必非她不可。”
那他为何又非容凌不可?!
苏栩栩下意识冒出这样的想法,心头陡然滋生出不可言说的戾气。
她死死咬住口腔内的软肉,即便感受到肌肤被咬破的血腥气息也不愿松开,唯有这般,才能克制住自己要顶撞周文帝的冲动。
该死……
所有人的人都该死,尤其是眼前贪得无厌的男人。
苏栩栩脑海中只盘旋着这个念头,眼也不眨地盯着周文帝。
她眼中一片幽暗深邃,如同见不着底的深渊。
周文帝从未见过她这般神色,顿时心生不悦:“你莫要忘了,你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朕赐给你的。”
“呵……”苏栩栩难以抑制地自喉间发出一声冷嘲,看向周文帝的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凉薄。
只不过这一声轻呵极低,被风吹散,无人听见。
好不容易与困意挣扎作对,从床上爬起来的容凌,走出门时见到的便是二人不复往日和谐,对峙而立,中间还跪着个胆颤心惊的清荷的场面。
见到眼前这一幕,容凌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听见她这边的动静,周文帝回头看过来,语气温和:“阿凌醒了?”
容凌忍不住眉心跳了下。
早知道百叶莲后劲这般大,她就应该谨慎一点再运转才对。
容凌自是不信周文帝便当真对自己死心塌地,这多半都是百叶莲的作用,让他产生某种幻觉。
她连看都没有多看周文帝一眼,更别说回应她。
奈何昨夜在幻境中,周文帝见到的她也是这般疏冷,非但不觉得被冷落,反而心头被挠得发痒,温声问道:“昨夜辛苦你了,为何不再多睡一会儿?”
容凌还没有开口,听到这句话的苏栩栩终于按捺不住:“既然殿下喜欢,将人带走便是。”
容凌忍不住朝她看去,眯起双眼。
苏栩栩这是什么意思?
在她眼中,难道自己就是可随手转让的货物,不过是她讨好男人的工具而已?
原本这段时日以来,容凌就受够了看到苏栩栩这张脸,眼下听她如此说话,她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如何肯认输:“贵妃娘娘可真是大方,奴婢先谢过。”
苏栩栩忽略心底的那一抹刺痛,难得没有做声。
飞漱宫的婢女容凌一夜之间被抬作嫔位,不过半日之间,便在后宫传开。
且据说原本圣上是打算直接封妃,奈何容凌出身实在太低,才不得已赐予嫔位。
只不过即便只是凌嫔,照样圣宠一时,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往容凌所在的宫里搬,宫中这些人,还从未见过圣上对谁这般上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