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烦躁,索性起身穿上鞋,在院中转转。
庭院清冷,容凌突然听见前方寝殿中传来喧哗动静,苏栩栩身披着毛绒斗篷,将周文帝送到门口:“殿下见谅,只是臣妾也不知为何突然孕吐,恐扰了您夜里的清静……”
“爱妃身怀龙种,有些不习惯总是难免的,快回屋歇息吧,免得受了风寒。”
周文帝温声道,丝毫不介意自己竟然被宠妃从寝殿中赶了出来。
二人短暂地说了一番话,周文帝才转身离开。
苏栩栩站在寝殿门口,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眸中的笑意化为虚无,眉间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娘娘……”清荷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回屋歇息吧。”
苏栩栩扶着她的手进屋:“天冷了……”
“可不是,看这样子,约莫明日就要下雪呢。”
苏栩栩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下人的被褥床毯可都添了?可要上心些,免得有人冻着。”
清荷隐约觉得她似乎话里有话,却又猜不出到底指的是谁,只得在服侍苏栩栩入寝后到了后院。
她先是打算到容凌的房间,却见她一个人仍在院中转悠,忙上前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不睡呢?一个人这样转悠也不怕着凉?”
“无妨,我冻不着。”容凌道,看见她手中的新被子,“这是干什么?”
“这不入冬了吗?我照娘娘的吩咐给下人们都再多添一件被子。”
清荷又道:“那我就先放你屋去了,你可要早些睡觉,明日还得伺候娘娘呢。”
听她张口闭口都离不开苏栩栩,容凌扯了下嘴角:“有劳了……”
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话可说。
清荷也不在乎,忙着离开后院,又抱着一床被子到了玲珑的屋子中。
玲珑左等右等,万万没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清荷,当即面色僵住:“清荷姑姑……”
“嗯……”清荷应了声,瞥见窗口燃着的那支红烛,“你这是做什么?”
“呵呵……”玲珑干笑道,“奴婢只是觉得今夜的月亮分外圆,便想赏赏月罢了。”
清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又猜不出她究竟是在干什么,只得将被褥在床上铺开后,起身对玲珑道:“你如今身怀龙种,如何吹得冷风?莫是存心不想要这个孩子不成?”
为了日后玲珑显怀时不被人注意到,苏栩栩特意将她安置在东北角偏僻的院落中,清荷并不怕自己说的话会被旁人听见。
说着,她走到窗边,一口气将红烛吹熄,把窗户也关上。
玲珑的一颗心瞬间提起来,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眼睁睁看着清荷离开。
飞漱宫外,周文帝走出不远,突然顿住脚步。
“圣上有何事?”跟在他身旁的大太监忙问道。
被问的周文帝也回答不上来,只觉得浑身上下似乎是有蚂蚁在爬般,细细密密的,让他额头不禁冒出虚汗。
他道:“朕突然想起,似乎有东西落在贵妃宫中,要回去一趟。”
“是……”大太监忙将灯笼换了个方向。
周文帝又道:“你先回去,不用跟着朕。”
那太监哪敢说一个不字,只得满腹狐疑地看着他折返回去。
周文帝原本走得就不算远,不一会儿来到飞漱宫,宫中的人皆已睡下,没有太监通报,甚至没人知道他到来。
他皱了皱眉头,莫名觉得自己如同受到蛊惑般,走到苏栩栩寝殿前,正要敲响紧闭的房门时,突然闻见一缕甜腻的气息。
这气息顺着鼻息,瞬间侵入脑海之中。紧接着,周文帝就忘记自己究竟要做何事,朝玲珑沿途洒下香料的方向走去。
愈靠近玲珑的厢房,这股甜味便越发明显。
然而周文帝刚走到一半路,这气息突然断开。
周文帝意识仍在一片迷蒙中,他侧过头,便看见院中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一名女子,正抬头冷冷望着月亮。
月光银白清冷,女子侧颜更是一片凉意,恍若月下的仙子。
鬼使神差的,周文帝朝她这方向走去。
容凌原本睡不着,想起先前自己在苏栩栩那儿吸了她不少血,便试着运转灵力,反正闲着无事,将这院子的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通。
她自是不知自己将玲珑布下的路线也给扫断,引来了周文帝这位不速之客。
对方眼神似乎不大清醒,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容凌从凳子上站起身,眉头微皱,不悦地冷声道:“陛下莫是走错地方了,苏妃娘娘并不在奴婢这儿。”
她的声音冷淡,落在周文帝耳中,却又成了另一种意味。
他体内自服下几杯酒后就被压抑的药性终于在此刻蓬勃而出,让他看向容凌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容凌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见周文帝这副模样,便猜出他定是中了什么东西。
她刚要开口唤其他人来时,周文帝却突然开口:“莫要同朕提起苏妃,朕不想听见她的名字,若不是她有个丞相爹……”
即便中了药,周文帝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言,忙手指扶着额头,如同醉酒的人般猛地摇了摇头。
容凌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陡然生出几分兴致,唇角不禁上扬:“原来在陛下心中,苏妃竟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