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太却矢口否认:“没有的事,你莫要?红口白牙诬陷我小儿清白。”

“张老太太,”谢玄稷道,“你真以为绕开了这件事情,还能查清楚你孙儿的死因吗?”

张老太太的脸色渐渐由白变成了黑。

“我知道,你并不想有损张先的身后名,所以才想要?隐瞒此事。可你既然已经怀疑是那周夫人偷了信件,把这样要?紧的事情瞒着?官府,你又叫官府如何查清案情,还你家孙儿一个?公道。”

张老太太缄默不言。

冯九问?:“张老太太,你可知道你孙儿并非咬舌自尽,而是中毒身亡?”

张老太太身形一僵,良久,嘴角牵起苦笑道:“我就知道,阿先不是这样不孝顺的人。”

冯九见她还是这样颓丧的反应,急得直跺脚,“张老夫人,既然你知道内情,还是如实?告诉我与?我家殿下,我们才有办法帮你啊。”

不知屋内又沉默了多久,那张老太太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涩然道:“殿下,您还是请回吧。我孙儿确是为人所陷害,可不曾有过任何辱没门楣,败坏家风的行径。你又未必能换我孙儿一个?清白,又何必让他?认下这样的罪状,死了也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冯九还想说什么,却被谢玄稷止住。

谢玄稷淡淡道:“既如此,那我们便也不再打扰了。”

回去?的路上冯九郁闷得不肯说话,直到谢玄稷主动问?起他?怎么了,他?才忿忿向着?谢玄稷抱怨:“殿下怎就这样轻易地放了她去?,就差一点咱们就可以从?那张老太太嘴里撬出东西来了。”

谢玄稷漠然道:“你逼她说,就能从?她口里逼出实?话吗?”

“那也比直接打道回府强。”冯九不悦道。

谢玄稷看了一眼?冯九,突然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你觉不觉得我们实?在有些太顺利了?”

“啊?”冯九明显不认同谢玄稷的说法,“现在物证也没有找到,人证也没有,宁王和昭罪司那边都已经去?和陛下上眼?药了,怕是很快就要?把这个?案子以寻常斗殴结案。殿下还说顺利呢?殿下怕不是整日里只顾着?谈情说爱,连正事都忘了。”

“胡说什么呢。”谢玄稷本就是在说正事,听他?又开始扯孟琬,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冯九也不再与?他?贫嘴,正色道:“殿下,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去?审那周夫人。”

“没那张老太太做人证,我估计殿下也是审不出什么的。”

没过一会儿,马车在相?王府前停下。却见竹苓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垫着?脚伸着?脖子往路的另一头看。

谢玄稷还端着?架子不说话。

冯九只好?替谢玄稷开口问?道:“竹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家小姐呢?”

竹苓转过身,一看谢玄稷回来了,红着?眼?哭诉道:“郑贵妃传姑娘进宫去?,还不许我和碧云姐姐陪着?。殿下,你说姑娘会不会出事啊!”

一甲

宫里小黄门来相?王府宣孟琬进宫时, 孟琬正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把早晨不慎说漏的话圆过来。

她思考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意识到?,她糊弄不过去。

谢玄稷如今确是比前世单纯, 但他不是傻,人?家骗他什?么他都会相?信。

为今之计,只有咬死了不承认, 说这?是她的私事, 不便与人?随便说。若他还要逼问, 实在没办法了, 那就说是自己看了个稀奇古怪的画本?,又喝醉了酒,把自己当成了话本里的人,在梦里演了段戏。

拙劣归拙劣, 荒唐归荒唐,也算是个借口。

孟琬正这?么想着,宫里就传话过来说是郑贵妃想要见她。

她也顾不上去深究她和?郑贵妃今世有何渊源,郑贵妃为什?么要召见她,第一反应却是松了口气。

至少她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不用应对谢玄稷暴风骤雨一样的审讯。

至于郑贵妃,她前世在她身边侍奉了这?么长?时间, 应付起她来应当还算是得心应手。

接孟琬的车架停在了广平门。

广平门到?贵妃所?居含章宫有很长?一段路, 途中?要经过许多宫室, 极易迷路, 郑贵妃特?地派了人?到?宫门口接她。

孟琬抬眼一看?,来接她的人?正是晁月浓。

晁月浓今日换了一身桃红色的对襟上襦,下身曳着一条绣了花鸟纹的月华裙, 眉如柳叶,口若含朱丹, 比那日装扮得要明艳多了。

不过她仍旧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看?起来怯生生的。见孟琬掀开帘子要下马车,忙躬身上前去扶。下了车,给孟琬见了礼,又小心翼翼地退到?孟琬的侧后?方,低声道:“相?王妃对宫中?的道路不熟悉,须奴婢在前面引路。”

解释完这?番话她才走到?孟琬右前侧。

孟琬也朝她点头致意,微笑道:“晁内人?不必客气。”

闻言,晁月浓眸中?闪过一抹讶色,嘴唇翕动。

孟琬也反应过来了。

照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是不认识晁月浓的,那日郑贵妃在众人?跟前也只唤了她的名字“月浓”,她这?般脱口说出她的姓氏,也难怪她会如此惊讶。

重生以?来,孟琬总是反反复复提醒自己不要露出破绽,可过往的一切在她身上烙下的印记太深,许多话说出了口才会意识到?不对劲。

孟琬面不改色地浅笑道:“晁内人?忘了,我前些日子入宫拜见陛下和?皇后?的时候见过内人?一面。”

晁月浓微微抬眸看?了孟琬一眼,但旋即就将目光收了回来,小声道:“奴婢记得娘娘,可……”

没有说出的后?半句话是是娘娘怎么会记得奴婢?

“是吉翁说的,”孟琬信口胡诌道,“那日吉翁送我与相?王出宫,我随口问了一句那位穿黄衣服的内人?是谁,是不是成王殿下的哪个侧妃,吉翁便同我解释了‘这?是贵妃身边的晁内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晁月浓听到?这?话果然?是红了脸,含羞带怯道:“王妃取笑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