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背面透出的墨迹模模糊糊的,可他左手攥着的信封上的字,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根本没有半点为?自己辩解的余地。

皇帝面色冷峻, 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跪在台阶下的四个人,没有让孟琬和谢玄稷站起来回话的意思。

一时之间, 殿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还是郑贵妃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郑贵妃嘴角牵出一抹笑意,侧身对皇帝温言劝慰道:“陛下却也不必如此?恼怒,不论相王妃是不是和渠平从前有什么私交,那都?是同?三郎成婚之前的事情了。同?三郎成婚之后,相王妃一直是恪守妇道,贤良淑德。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又何必拿这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为?难相王妃。”

说着又觑了郑妙言一眼,冷冷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退下。”

闻言,郑妙言捂着通红的半边脸颊,一边哭一边大?吼道:“臣妾无错,姑母缘何要袒护那个贱人!”

“闭嘴!”郑贵妃呵斥道,“福宁宫内岂容你这般撒野。”

郑妙言不再理会贵妃,而是又冲着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方才抬起红肿的额头哭诉道:“陛下,臣妇受委屈事小,左右臣妇的夫婿已?叫那狐狸精勾了魂去,与臣妇夫妻缘尽。可此?事亦关乎相王殿下的体面,难道陛下要让孟氏这等水性杨花的□□做相王殿下的正妻吗?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让世人怎么看相王殿下,怎么看陛下!”

“陛下,”卫淇立刻接着郑妙言的话往下说道,“此?事并非如郑妙言说得这般龌龊,臣与相王妃之间并无私情。”

“卫淇,朕没有准许你开口吧。”

卫淇还想说什么,又被?郑妙言打断:“人证物?证俱在,陛下面前,容不得信口雌黄。”

她继续咄咄逼人地质问卫淇:“倘若真如你所说,你与孟氏在她与相王成婚后便断了关联。那你又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翰林院编修不当?,要抛弃自己的发妻,去出家做什么道士!”

“你心里有数。”卫淇冷声道。

郑妙言随即望向皇帝,含泪道:“陛下,您也听到了。卫淇他根本就寻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借口,便执意要与臣妇和离。若非贱妇勾引,臣妇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能让一个前途无量的探花郎抛家舍业。”

听完郑妙言的这番控诉,皇帝沉默了良久,方才低头看着在地上跪得笔直,脸色阴沉的谢玄稷,问道:“相王,郑氏所说的这些事情你可知情?”

谢玄稷衣袖下双拳紧握,指节已?然泛白,似是在压抑着不在御前失仪。须臾,他才抬头迎向皇帝的目光,回道:“儿臣并未听闻过此?事。”

“我的儿啊,你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皇帝缓步走下台阶,面上露出几分?怜悯之色。他弯下腰要扶起跪在地上的谢玄稷,可跪在他身前的人却纹丝不动,执意不肯起身。

“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帝问。

谢玄稷只道:“儿臣相信孟氏。”

话音刚落,皇帝的眉头便是一凛,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雪花一样的纸片就被?皇帝摔在了谢玄稷的身上。

“你自己看吧。”

谢玄稷却是连那信纸都?没有展开,仍道:“儿臣相信孟氏。”

郑贵妃见状,也柔声道:“陛下,既然三郎与孟氏夫妻情谊甚笃,看来这当?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倒不如让孟氏写几个字,看看与那信件上的字迹是否一致,再行定夺。”

皇帝冷笑道:“若这其中真有什么误会,卫淇怕是一早就开口解释了,何须纠缠到现在。”

目光随即飘向卫淇。

卫淇道:“臣的确爱慕相王妃,可相王妃对臣并无男女?之情。此?事皆臣一人之过,与相王妃无关。”

皇帝丝毫没有理会卫淇,而是将目光重新投降谢玄稷,唤道:“三郎。”

谢玄稷语气冷硬道:“臣在。”

“方才卫淇的话你都?听见了吧,”皇帝道,“他甚至愿意替孟氏揽下所有的罪责,你难道还相信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私情吗?”

未及谢玄稷应声,皇帝的目光扫过孟琬。见她始终低垂着头,没有要替自己解释的意思,心中便已?经有了判断。但他还是瞥了一眼飘落在地上的信件,问孟琬:“相王妃,郑氏说这些信件是你亲手所书,你可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儿臣……”

谢玄稷截断了孟琬没有办法?说下去的话,面朝皇帝改口道:“父皇,其实此?事儿臣知情。”

皇帝变了脸色,“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其中的种种,实在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儿臣方才是不愿再生出事端,所以才未及时向父皇禀明?实情。”

谢玄稷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孟家与卫家是世交,难免会有人情往来,孟氏与卫大?人相识不过是因为?两?家交好?的的缘故。至于起初孟氏不愿嫁与儿臣,是因为?孟氏因病错过了宫中女?官遴选,想要于次年参加尚宫局选秀,所以才寻了卫大?人的关系,想请卫老妇人帮忙。”

皇帝显然是对这套说辞一个字也不相信,很铁不成钢道:“方才郑氏说孟氏品行不端,德行有亏,朕还觉得言过其实。如今看来此?女?不但是不守妇道,更是巧言令色,让你连是非曲直都?分?不清了。”

他越说越气恼,拂袖道:“此?女?是断然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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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贵妃一脸惊愕地追问道:“陛下是何意?”

皇帝看向谢玄稷,“你放心,朕不会要她的性命,可是朕也不会准许她再做这个相王妃。”

他停顿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把她送去佛堂吧。”

谢玄稷立时抬高声音道:“父皇,儿臣不愿。”

“三郎,”皇帝神情肃然道,“将一个心思不在你身上的女?人留在身边,还许她正妻的位置,于你有什么益处?”

“父皇,儿臣爱慕她。”

相似

此言一出, 孟琬只觉得心口用力一颤,心尖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揪痛。

或许这仅仅是谢玄稷为了留下她的一个托词,可?侧首同他对视的一瞬间?, 她忽觉得胸中?又万千情绪翻涌,惆怅的、喜悦的、担心的、动容的,一下子流淌在了一起?, 眼眶也开始变得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