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竟然敢打人?”孟琬陡然抬高?声音,眼底尽是?不平,“就算晁月浓是?他宁王府出?来的,可而今她已然是?成王的良娣。他就算再看不上晁月浓,也该顾及一下成王的颜面。成王又不是?不知道晁月浓与宁王之间的旧事?,难道晁月浓还会向?成王隐瞒……”

“不对?。”孟琬倏然想?到了些什么,立刻改了口?。

冯九立刻接道:“娘娘也觉得?宁王此举反常吧?晁月浓的确是?闹美,可远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京中?比她出?挑的舞姬比比皆是?。以宁王的本事?,总能搜罗到比她相?貌才艺更出?众的女子做妾室,何苦要一直纠缠她?”

他又同孟琬补充道:“还有一件事?情,前些日子我同殿下说过了。但娘娘那?时在昭罪司,不得?听见。”

“什么事??”

“小人查出?那?个在会真观刺杀郑贵妃的郑弘与宁王和?晁月浓有所勾结,恐怕那?场行刺未必是?郑贵妃贼喊捉贼。”

谢玄稷沉吟道:“琬琬,你说有没有可能那?晁氏其实是?宁王派到成王府上的内应,两人联手在私底下对?付成王和?郑贵妃?”

“绝无可能。”孟琬不假思索道。

前世,谢玄稷逼宫之时,曾经想?过给?晁月浓一条生路。可晁月浓平日里看着胆小温顺,却在那?个时候决绝地撞上了士兵手中?的大刀,为谢玄翊殉情。

她绝不可能和?宁王那?样的草包一起对?付对?他痴心一片的夫君。

不过方才的谢玄稷的话却提醒了孟琬一件事?。

会不会晁月浓最初其实是?宁王派到成王身边的内应,可日子久了,她与谢玄翊之间生出?了情愫,便不愿意再为宁王做事??

若宁王是?因为发觉晁月浓背叛他,才跑到晁月浓的宅子里撒野,这倒也说得?过去。

可为什么这一切恰好发生在晁月浓小产之后?

难道只是?因为她被郑氏送出?了宫,便于二人见面吗?

突然间,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突然窜入了孟琬的脑海。

她惶然地望了一眼谢玄稷,喃喃自语般说道:“你说晁月浓那?个孩子会不会根本就不是?……”

把柄

过了寒露, 天总亮得迟一些,已到了辰时三刻,天还是灰蒙蒙, 空气潮湿而阴冷,院内的几面土墙都被露水沾湿了。

清谈小?筑内,金黄的落叶铺了一地。不巧遇见难得的一场大雨, “哗啦哗啦”响了一夜, 连树枝也被刮断了, 横七竖八堆得到处都是。

满园萧条寂寥。

晁月浓推开门看见此景, 亦难免生了伤春悲秋之情。

她只穿了一身青绿色的丝绵长裙,却浑不觉得冷。走下台阶,到柴门旁取了扫帚将落叶扫到沟渠里,又?将前几日宁王前来撒野时打碎的瓦罐碎片一并仔细清理干净。

那日宁王谢玄恪气急败坏地冲进院中, 将屋里所有能摔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他将晁月浓避到墙角,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怒目圆睁,脸色涨红。

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身上,呼吸变得异常困难。晁月浓并没有挣扎,而是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人, 甚至有一种终于得以解脱的释然。

可?谢玄恪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他眼中燃烧的怒火像是要将人焚烧殆尽, “贱人, 你把本王的孩子怎么了?”

晁月浓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眼中含着泪水。她恨透了眼前?的人,却不又?不能真?的将他激怒,一手扶着墙喘息道:“那孩子本就保不住, 你若是实在要我替它偿命,那你干脆直接杀了我!”

“晁月浓,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谢玄恪冷笑两声。

他揪着她的衣领,用力向外一推,晁月浓脚下不稳,一头撞在了身后的木架子上,疼得额头冒出冷汗。

谢玄恪咬牙切齿道:“你活够了,可?本王还没有。我要真?就这么杀了你,那才当真?是便宜了你。”

“你究竟想怎么样?”晁月浓声问。

谢玄恪勾起晁月浓的下巴,嘴角扯起几?分冷意,面容扭曲狰狞,“你有本事打掉这一个孩子,可?你有本事以后再也不怀孩子吗?”

一股寒意涌上了晁月浓的背脊。

她嘴唇泛白,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灰黑色。

谢玄恪又?摔了许多东西,等撒够了气,才扬长而去。

这几?日,她连做了许多天的噩梦,直到此时此刻都还是心有余悸。

晁月浓在院中闲坐了一会?儿,看着四四方方的天。天边露出了明亮的晨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墙上落下晃动的日影。

可?那日光照不进她的心里。

她浑身上下都是冷的。

晁月浓不想出门见人,但许多家?用都被谢玄恪砸了个稀碎,她不得不外出添置。迟疑了一会?儿,她还是走到院门前?,轻轻将木门推开。

门前?伫立的身影冷不防吓了她一跳。

她站定身子,默然望着他。

仍是宽袍博带,高冠青衣,可?是面容却比素日里憔悴了许多。他眼窝轻陷,眼下一片乌青,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眸已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

“不请我进来坐坐吗?”谢玄翊面无表情地问道。

晁月浓一怔,嘴唇翕动,却半晌也没有出声。她避开了他潮湿的目光,侧过身去,返回到了院中。

得了晁月浓的默许,谢玄翊也迈步踏入了院中。

又?有几?片枯叶飘落在脚前?。

谢玄翊叹了口气,缓缓抬眸,却见院内陈设十分简洁,只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屋檐下结着几?张的蛛网,蛛丝在风中飘摇,空气之中弥漫着细碎的尘埃。

谢玄翊仰头望着灰扑扑的窗纸,不觉抬起衣袖,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