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稷边说边拾起毡毯上的?衣物,丢到孟琬怀里。他翻身下床,从架子上摘下佩剑握紧,这才回过头嘱咐孟琬:“再走几十里就是云家堡了,我掩护你逃出?去,你上了马直接往南走。”
孟琬一低头,就看见了怀里的?金丝软甲,冷声问:“那你怎么办?”
“我不能走,我还要留在这里断后。”
“不行,”孟琬肃然道,“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丢下你。”
“就是这种时候才不能优柔寡断。”
谢玄稷胡乱帮她套上软甲,又把头盔盖在了她头上。
孟琬才披上外衣,还没来得及起身,便?有一个?穿着北壬服饰的?士兵手持长枪冲了进来。
索性谢玄稷反应快,手起刀落,顷刻间就叫他毙了命。
他脸上沾满血污,面色却如水一般沉静。
他一把将孟琬护在怀中,带着她冲到了营外。
外头火光冲天,乱成一团,鲜血不时喷溅在帐幔上。他挥剑替她阻挡飞来的?流箭,将她扶到了马上,嘱咐道:“来不及了,你先?去云家堡。最重?要的?是要保住性命,若是能请到援军,就再好不过了。”
孟琬一手拉住缰绳,一手握着谢玄稷的?手腕不松手,“你同我一起走。”
谢玄稷没有说话,挥起马鞭,用力抽去。
马儿嘶鸣一声,撒蹄朝前狂奔。
下一刻,一支冷箭擦着他的?脸颊,刺穿了前面的?帐篷。
要是再偏一分,就会将孟琬从马上射落。
谢玄稷瞬间自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一转头,孟琬正睡在她身旁,面容沉静,唇角还勾着笑意。
还好,只是一场梦。
但他还是心有余悸。
他俯下身,眼睛盯着孟琬一动不动,直到确认了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心里紧绷的?弦才稍稍松懈了几分。
兴许是他起床的?动静太大,孟琬马上也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谢玄稷盯着她看,竟难得的?有些?害羞。
“夫君怎么醒得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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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就听到这样的?称呼,谢玄稷只觉梦里的?惊惧顿时荡然无存。
他笑着回道:“睡不着,在想一件事?。”
“什?么?”
“天虽没亮,可已经是第二天了。琬琬,从今以后,你可再不能后悔了。”
内应
晨曦初露, 东方欲晓,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天穹中几颗稀落的残星渐渐被透出云层的光束掩去,薄雾也被初升的朝阳蒸融了。曙色将天地映照得清朗明亮, 周遭的草木碧绿如洗。
关外不似京都暑气那样重,习习微风夹杂着淡淡的花香,送来阵阵凉意。
谢玄稷穿着一身破损的中单站在风口, 却不?觉得冷, 反倒有一种大?雾散去, 眼前豁然开?朗的惬意。
孟珂醒得比谢玄稷还要早, 又或许他昨晚根本就没怎么歇息。他老远看见谢玄稷衣衫单薄地在帐外站着,摇着头?走到他跟前,解了外头的斗篷递给他。
“披上吧,别着凉了。”
谢玄稷伸手接过斗篷, 颔首道:“多谢兄长。”
这时孟珂在注意到了他手臂处的烧伤,不?禁蹙起眉头?,语带责备道:“怎么回事?”
“小伤,不?碍事的。”谢玄稷收回手,用斗篷挡住手臂。
孟珂问:“昨日怎的不?让军医一同瞧一瞧?”
“我身上带了陛下赐给我的金创药,好用得很。”
孟珂知道他想来是个不?愿麻烦人的性子, 只叹了口气道:“琬儿一定心?疼坏了吧。”
谢玄稷垂眼笑了笑, 耳尖倏忽泛起一抹绯红, 随即蔓延到脸颊上, 同倾泻在脸上的日光交融在一起,整个人都是亮堂堂的。
孟珂哪见过相?王殿下这副模样,嫌弃地“哼”了一声, 又白?了谢玄稷一眼,才道:“你说, 我怎么就摊上你们俩这样的妹妹妹夫?无事的时候偏要闹着和离,给我和爹娘惹事。现在有事了,更是火上浇油,弄得我焦头?烂额的。她?这么不?管不?顾地跑来,还不?知道回去以后怎么和爹娘还有陛下交代。”
谢玄稷讶然道:“不?是兄长带琬琬来的?”
“我又不?是疯了,”孟珂没?好气道,“她?自己扮成士兵混在军营里,同我走了几十里路,才被我发现。我原是想送她?回京,可你也知道,这兵荒马乱的,一路上又出?了这样多的事,就算是找亲卫护送,我也实在不?放心?。左右现在离前线还有一段距离,让她?跟着大?部?队倒也安全。”
孟珂骂完,又还是忍不?住笑着自夸了几句,“不?过我这妹妹倒还真?令我有些刮目相?看,我本?以为她?娇生惯养的,脾气又大?,行事必定冲动。不?想她?分析起局势来,竟是这般冷静沉着,有条不?紊。昨夜若非是她?声东击西,将那北军的细作哄得团团转,咱们也不?会赢得这般漂亮。”
听孟珂这么说,谢玄稷却是沉吟了许久,方神色凝重地问:“兄长,你说昨晚土司官寨的那把火会不?会就是北军细作为了报复琬琬放的?”
“我和周将军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昨夜我们仔细探查了火场,只找到了几颗火石,说明是人为纵火无疑。可惜除此之外,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兄长有没?有怀疑的人?”
“暂时还没?有,”孟珂道,“而且我们今日便要启程离开?云家堡,恐怕再没?办法追查此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