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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火光亮起,被一阵车辆驶来的风扫灭。

熙熙攘攘的车站,哈尔正站在角落焦虑地摆弄打火机。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他已经朝站台外看了好几次,但至今没等到那位接应的“联系人”。

他把打火机塞回风衣口袋,再次抬头看了看外面。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高楼上巨大的超虚拟屏幕,上面的主播正喋喋不休地骂着野星,尤其是伊苏帕莱索在解放区域立即实施的政策――更换新的禁制环。

“新的禁制环除非死亡不得摘下,这是新一轮的专制主义独裁!坏透了,帝国历史要倒退五十年!”

哈尔并不赞同,禁制环只是不得私自摘下,如果你有特殊情况,还是可以申请摘掉的――比如现在,他就是因为来帝国本土执行秘密任务而换上了旧系统的禁制环。这样可以隐藏他作为野星“退伍军人联系处”主任的身份,规避警察的审查。

这次任务要十分小心。

帝国军部下了命令,要灭口老兵们,而他的任务就是赶在杀手们到来之前,联系上每个人,把他们安全地送到后方。

而帝国邮政会为他们提供运输船只。

等待半小时,哈尔终于等到了联系人,对方是一只梳着爆炸头的葵花鹦鹉,活像个摇滚明星。那位姑娘一路小跑过来,脑壳上晃着两根显眼的黄毛,远远看去,像极了刚从地里拔出来的韭黄。

“不好意思,活太多了刚收工,我开了车来就在那边,快上车,我们得赶在晚高峰之前去找最后一个人。”

她风风火火一口气说完,直到爬上大货车,把安全带系好,才松了一口。接着就是麻利流畅地启动车子,操控这个载满货物的大铁块在川流不息的车群中,灵活地躲闪超车。

哈尔瞧了眼她的驾照,居然是A1A2D?SL,名副其实的驾驶证之王,传说中除了空轨火车头什么都能开,算是民用驾照里数一数二的牛逼。

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年轻,就有这种本事。

哈尔由衷夸赞一声:“好厉害。”

葵花嘿嘿一笑,“还好,都是以前在山上飙车练出来的。后来赶上了好时机,我们大老板出资培训员工,我就主动报名,把驾照一路升上去。只可惜我是鹦鹉,身体素质一般,要是精神力强一些,说不定就能考个机甲驾照了。”

哈尔一听,只觉得这位大老板很有眼界。野星和帝国邮政私下有联系,许多非机密的补给运输都要通过他们操办。这位大老板肯拿出钱来,主动培训旗下员工,一方面是对员工的个人提升,另一方面如果碰到战时,员工也能很快转化为后勤力量,投入军事任务中。

“那你们老板人还挺好的,出钱让你们去考证。”哈尔说。

葵花一说这个就来劲了,边开车边拍大腿,“何止啊,我们老板可开明了,上次我问上边能不能在邮政局支个摊卖瓜子,老板说可以,赚的钱都归我。”

葵花卖的瓜子与其他店里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她进货走内部渠道,省下了不少运输费,自然价格就要便宜一些。加上她自己也有些小主意,时常在庞大的鹦鹉家族群内部宣传,弄弄团购,生意居然还不错。

“后来渐渐有买瓜子的人来寄包裹,我们邮政的生意也好了不少,老板还特批给我两万块奖金。”她眉飞色舞地炫耀:

“这下可好,把那些之前说我工作要黄的亲戚都羡慕死了。他们不知道,老板还准备把我的方法往全帝国各地推广呢。”

哈尔跟着笑了笑,有奖金,能牟利,员工怪不得动力满满。

不过这个葵花鹦鹉的想法确实不错。帝国鸟界从上到下有着严格的食物链分界,有食肉的鹰,也有以种子粮为食的鹦鹉鸟雀。

虽然大家有人类基因,但兽性那部分天性也偶尔会占上风,买个炒瓜子回去磕一磕是鸟类们忠爱的活动。

只不过在邮政卖瓜子,这还是头一回。

当然,哈尔猜测,那位大老板的重点不在于通过瓜子盈利,而是想要让大家意识到,每个城镇的犄角旮旯处还有这么一个可以便宜邮寄的地方――重新拉人气,建立起地区关系,才是关键。

哈尔以前也是在野星荒野开小卖店的,他比谁都清楚,稳定的客户源有多重要。

“对了,我表弟也在你们军队工作,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葵花想起来说。

“他叫什么名字?”哈尔想,现在军队正在急遽扩充中,比去年的人数已经扩张了百倍,光是各个解放星球的自愿入伍的,都有五六十万。

这么多人,葵花说的这个弟弟,他大概率不会认识。

葵花干脆找出照片,递过来给他看,“喏,就是这只夜莺。他好像在后勤干,之前经常跟我说发罐头发到手酸什么的。”

哈尔看了看,惊喜道:“夜莺,我还真认识。”

他高兴地回忆道,“以前他们刚降落野星,围炉吃烤肉,就是这小子定了可乐,让我送过去,因为他我才和白司令认识的。

“后来白司令说,‘你瞧这些小雀,走个路都平地摔,这样不行,得让他们学会拿枪’――于是就派我去教一群omega怎么开枪,怎么自保。

“夜莺是里面进步最快一个,后面他就主动请缨,跟十来个omega去后勤工作了。他干得很出色,最近还被授予了奖章。”

“真好!”葵花忍不住按了按喇叭,代替想嗷叫的心,“我表弟真是惨,他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国家大剧院的台柱子,唱歌好听得一批,谁想到他被人看上了,直接当礼物送到皇宫当小宠去了。”

“还好跟着白司令出来了,要不然这辈子还不毁了啊?”

哈尔只曾经听说,白翎救了一批皇宫的omega走,但他不知道,原来那只夜莺也是其中之一。

那只隼,一路走过来,都在救人。

即使到了现在,他掌握军事大权,也没有忘记他们这些个体的命运。

哈尔低头,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名单,静静展开。前面的名字都打了勾,表示已接到人,最后一个名字连着的地址显示洋葱码头。

“滴滴滴滴――”葵花狂按着喇叭,打过方向盘,晃动的挡风玻璃外渐入一则路标,[前方500米:洋葱码头]

停车前,葵花伸头看一眼,念出名字,“鹗科,雎鹗,是鱼鹰吗?”

哈尔点点头,开门跳下车,看向前方码头,“他以前是我的指挥官。”

葵花跟着下去,顺着他的目光,却并没有看到什么英气勃勃的前指挥官。实际上,码头上人来人往,其中还夹杂着来揽活的机器人,根本很难分辨出一个退伍士兵。

而且这里很乱,四处堆满了货物和行李。

由于从这里走到公共换乘点需要爬坡一段距离,便时常有搬运工在此接活。

他们搬一个箱子要价十星币,便宜廉价,但可惜的是,他们的生意依旧不好。因为资本公司派来的机器人比他们更便宜,只要八星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