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浑身紧绷,绝望地转过身,接着把酒囊放下,慢慢举起手。

你永远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个先来。这次,显然是死神更胜一筹。

为首的敌军走出来,表情十分趣味。雀鲷认得他,这人有贵族爵位,和公爵关系很亲密,他们都叫他善伯爵大人。

善伯爵是一条海鳝,比起善良友爱,他更倾向于穷凶极恶。他热爱打猎,撕咬,驯服一切不驯的东西,是一些著名秘密俱乐部的死忠会员。

这样一位爱折磨人的伯爵,当然要走下来,欣赏一下人间惨状。

善伯爵先是绕了个圈,端详了两个少年一会,像是在看两只惊慌失措的绵羊。之后,他不经意瞥了眼,将目光定格在酒囊脸上。

善伯爵凑近,用漂亮的靴子踢了踢酒囊肮脏的脸,“喂,你这张脸……”

酒囊掀开眼皮,古井无波。

善伯爵兴趣非凡,揪起酒囊的头发,端详一会,忽然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

“是你,我认得你。”

雀鲷和糠虾对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酒囊认识伯爵?为什么他们会认识,难道酒囊是贵族派来的奸细?

不会吧!

善伯爵像碰到熟人一样,调笑着说:“我认得你,我操过你,你的肠子被狮子拽出来,他们还切了你一段小肠烤着吃。小鸡肠子,真美味。”

雀鲷呆住。

他忽然不敢看地上的酒囊。

这一刻,他回想起这只大个子omega后颈的奴隶标志。

那是一段最为屈辱,折磨,缺乏人性的经历,如果放在常人身上,早已经痛苦自裁,而酒囊只是放纵自我地酗酒。他刻薄,尖锐,爱泼冷水,可仔细想想他从没有因为自己的痛苦而伤害他人。

但他们却取笑他。

觉得他是个精神不正常,表演欲过剩的骗子。

“不过你命真硬,居然没死。”

善伯爵感叹着,仿佛酒囊得了什么天大的便宜。

“让我想想……我记得你挺凶的,看不惯你的贵族丈夫拿你的津贴出去赌,就把人杀了,主动自首。可惜你这样的人不会轻易死刑,只会送到我们那里处决……性格太倔的omega,得抓几个典型出来治一治,你一个,那个婊子白翎也是一个,迟早要把他抓住,绑在架子上剐一遍羽毛。”

酒囊行将就木的身体,震动一下。他单手撑在地上想要爬起,但使不上力气。

善伯爵踢了他一脚,像踢路边的病狗,饱含恶意地取笑:“瞧你,当年的英雄劲去哪了?你是哪个番号的来着,我忘了,是不是金――”

突然一道声音,横空啐道:“住嘴,你个垃圾!”

糠虾震惊地看过来,善伯爵也转过脸。

雀鲷愣了下,才意识到那句危险的话是从自己嘴里冒出来的。

善伯爵眯起眼睛,朝后做了个手势,准备射击。

但雀鲷深吸一口气,竟然没有退缩,反而恶声恶气地破口大骂:

“你这个鳝鱼满嘴臭味把我熏死了!你嘴里长得是章鱼的交接腕吗,长舌男,把你的舌头切了喂鱼能拯救世界水生物灭绝!你不就是靠着你老子投了个好胎,你有什么资格议论那些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你狗仗人势,禽兽不如,恬不知耻,灭绝人性,我骂你都怕把你骂爽了!――有种你就开枪把我打死,等我做了鬼,我就把你们的鳞片一个一个剥下来,插进你们的指甲缝里!”

善伯爵露出阴?}?}的笑,“挺牙尖嘴利的啊。”

他改了主意,转头命令:“把这小子的牙齿给我敲下来,要活的,一颗一颗敲,我要串成项链,回去挂在机甲上。”

“是,遵命!”

趁着激怒伯爵的间隙,雀鲷反应迅速一下子捡起枪,不要命似的朝前射击。他枪法不准,打空好几次,却还在不停朝后大喊:

“糠虾,快带酒囊走,我来负责挡住他们!”

“那你呢?”

“别管我!你们……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回过头来,面对步步紧逼且装备精良的敌人,雀鲷心里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害怕,反而冒出了许多决绝。

年龄不会使人成长,只有挫折和死亡才会。

对不起大家,我们没有后援,野星的白司令也不会来。

但作为幽灵军团001号,我有责任保护后面的人……我发过誓,对着土豆和番茄的模型发誓,我不会逃!

他的耳鸣症状又加重了。人在听觉失灵时,感官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此时此刻,他眼底的一切都如慢动作一般,一帧一帧卡着往前放映。

他看到敌方的粒子枪里射出死亡射线,感觉到小腹一痛,那里似乎穿透一个洞。又感觉心底似乎有块铁在烧灼,每喘一口气,身体里灵魂就溜走一小片,直到它们在他头顶聚集,变成一大片漂浮的灵魂,低头望着自己的身体。

他快死了。

但他忽然发现,身后那个颓废的,烂泥一样的男人,突然起死回生般从地上爬起来,“给我”。

酒囊一把夺过他怀里的枪,像箭矢一样冲了出去。

耳边轰隆轰隆地响着交火声,糠虾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拖雀鲷的身体。他瞪着眼珠子望着前方的战况,结结巴巴地狂喊:

“我草,我草,他真的会啊……他真是个战士!”

淡色系的鹰科,即便羽毛残破,给他一把枪,他也能一个人守一个巷口,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