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1)

文?茵在见到一奴才捧着金簪过来时,眸光陡然一缩,刹那冲着念夏道:“你?带着嬷嬷先出?去!”

“谁都不许走!”朱靖赫然打断,接过奴才手里的金簪,下令:“冯保,带人在外头看着,别放跑一人。”

语罢,他将那金簪连着掌腹里紧握的玉珏一道,全?摔在她面前。

“你?有何话说?!”

第45章 第 48 章

文茵双眸直直盯着被摔地上的金簪与玉珏, 脸上?血色瞬息褪去?,转为死灰般的灰败。可渐渐的,她瞬息万变的神色褪去?,眸色中不见了那瞬的惊、恐、骇、惧等情绪, 反而渐转为枯井般无波无澜。

“金簪是我骗母亲自己逛铺子买的, 母亲并不知情, 所以?才误将此当做了陪嫁物。”文茵双膝跪在?榻间, 双手交叠额前叩首,声音平静的如死水,“我母亲她并非故意欺君, 望圣上?明知。”

此话过后,室内有过很长时间的死静。

静的能听到窗外肆虐的寒风, 亦能听见伏地宫人叩齿的声音,听见榻前人牙槽绷紧的噌音。

“没了?这就是你?想跟朕说的所有话?”

朱靖死咬牙槽绷的下颌疼痛,盯着对他平静叩首的女子,切齿发笑,“元平十三年?, 你?为了救你?嬷嬷,亲往文渊阁请军令状!那时你?气势凛然, 说若不能翻案,愿自绝于六宫面前!文茵, 你?那时候的劲呢,为何如今不否认?”

叩首女子一字不言。

朱靖脸色有刹那狰狞, “贵妃文氏,朕要听你?的自辩!”

声落片刻, 响起她平静的声音:“罪妾,辩无可辩, 请圣上?赐死。”

东窗事发。自那金玉摔她面前那刻,她无比清晰的知道,已无转圜的余地。以?他事事掌握在?手的性情,若无十成把握,不会过来?兴师问罪。既如此,她又何须再做无力的挣扎。

她的死期将至,她亦无比清晰的认知到这一点。他是个?唯我独尊的帝王,焉能容忍她这般踩他颜面?就譬如,他能忍她因怨恨而堕了皇嗣,却决不能容忍她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或许说一个?阉人,而堕了他一国之尊的骨血。这是将他的脸狠狠踩在?脚底上?摩擦,试问高高睥睨惯了的帝王如何能容忍?

大概是因这些年?来?,她多少也预料到了这日迟早会来?,所以?此刻东窗事发时,饶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却也好似没有多少怕,反倒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解脱感。

朱靖这一刻两目都似涌了血腥。

她一个?罪字,无疑是承认了他的指认,承认了她与阉人的过往!

“但凡你?肯辩,但凡你?肯辩一字……” 她竟连一字都不肯辩!

他额上?青筋怒张,面上?强自维持的沉着表象寸寸皲裂。

文茵其实何尝不知他此刻想听她辩什?么。

或许是出自一位帝王的自尊心,更?或许是出自一个?男人稍微扭曲的心态,他大概希望此刻能从她口中听到类似是徐世衡引诱她之类的话,希望能听到她将过错全推到徐世衡身上?的话罢。或许如此这般,能让他稍稍挽尊。

可她说不出来?,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事到如今,你?连他半个?不是,都不愿意说。”

朱靖遽然发出短促的笑,满腔却是抑制不住的血腥气。到此刻,对那阉人,她字字未提及救他,可字字皆是爱他。

“你?抬头文茵,抬头。”

他看她从榻间起身抬头。纵那姣美的面容死寂如灰,可她的眉目却是清冷的,亦如入宫前那种目下无尘的清高倔拗。

“你?如实回朕,宫里这六年?,朕捧你?哄你?了六年?,你?当?真不为所动?”

“罪妾不敢欺君,宫里六年?,我没一日快活。”

没了往日的虚与委蛇,此刻的她好似去?了诸多枷锁束缚,回答的没有任何顾忌,句句皆出自本心,“文家女郎,自有骄傲,岂能甘愿做旁人棋子?圣上?总说我与旁的女子不一样,我是不一样,或许概因我自我意识强烈,不甘心受人摆布。一朝入宫,我什?么都没了,自此陷入暗无天日的煎熬中。每日除了虚度光阴,就是与妃嫔们你?争我斗,饶是我不想斗,可是旁人也会逼着你?斗。日日煎熬,生生要将我扭曲成另外?的模样。”

她抬了视线看他,“圣上?待我的确很特别,可这种特别不足以?弥补我断翅的痛。自进了宫,我就像被?人生生掐断了双翅的鸟,没了翅还被?强行扼了喉,连叫声都要按照旁人的喜好来?。多可悲啊圣上?,您说我可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可能还能快活?若我生来?就被?豢养或许我愿意过这般日子,可文家女郎不是啊。”

朱靖当?即想说旁人能成为何你?不成,可见到她那挺直脊背一身清骨般的模样,生咽下了到口的话。亦如她说言,她确是与旁人不同。

“到底是文元辅害了你?。”

“不,我感谢文元辅的培养,感谢他让我与兄长、幼弟他们受同等的教育。感谢他没束缚我于闺阁之内,允我开拓眼?界,通达见识,知事明理,增长见闻。他一手扶起了我的骄傲,培养我自我意识的清醒,这点我感谢他。”

朱靖听着她清婉的声音,忽的说不上?自嘲还是冷怒的一笑。她至今都以?文元辅来?称呼,所以?她是连她父亲都不原谅啊,由此可见,她又如何会原谅他。

这些年?终是他妄想,竟妄想她能回心转意,能安生在?他后宫待一辈子。

“朕再问你?一句,你?与那阉人……可曾做过苟合之事?”

“我与他遵守礼法,发乎情止乎礼,断无做过备德之事。”

文茵平静说完,就听得对方低低的笑声,枭鹰一般,令人头皮发麻。

“朕怎么就那么不信呐。这世上?,可还有你?文茵不敢做的事?”

朱靖看着她姣美雪白的脸庞,寸寸的游移,从那白皙的额头,到每每让他沉溺忘形的眉眼?,划过挺直秀美的翘鼻,再到那软糯濡湿曾被?他无数次吞入唇齿中轻噬重吮的唇瓣。

“朕上?次说过,那是朕最后一次容你?。”

“罪妾记得。”

朱靖闭了眸:“你?记得便好。”

他话说得沉稳,可无人知道此刻他心底却宛如火山迸发般,各种情绪纷涌而上?,或是愤怒,或是不甘,或是屈辱,亦或是其他……

各种情绪激荡的他双眼?微微充血,再睁眸时,眸底难掩赤意。

朱靖转身欲走,可目光不期扫过榻边跪地的宫人时,骤然停住。脑中这一刹那突然记起,曾在?草原那会,一闪即逝的莫名感。

“抬起头。”他两步过去?,眯着眼?寒声喝令。

念夏只觉惊雷炸响头顶,瑟缩的抖着抬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