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1)

更让他有?些警惕的是,刚对方那话,他感觉似意有?所指。

他第一反应是怀疑对方是在暗指王太?医的事。之所以首先想到这?茬,也是因为那王太?医性命的去留正处在关键时候。好几次,他都敏锐感到圣上似就要开口让他去处置了那太?医,可好几次又?止住。

忍着惊疑,他不动声?色的问:“那徐公公的意思是……”

徐世衡掏出一对带着双耳的白釉小瓷瓶,“这?是小的从宫外寻的特好伤药。大监莫怪小的多事,只是觉得咱这?些伴君的,更应急主子所急。主子们金尊玉贵,有?些事不方便做或没法?先拉下面,总要咱们当?奴才的去体谅。”

冯保遂明了对方的意思。知道?不是那王太?医的事泄露,这?会心头警惕稍去。

“行走宫中你当?知道?,自作主张的奴才,往往没几个得好。”

“大监心系长信宫嬷嬷安危,又?有?何不妥呢?”徐世衡低眉道?,“贵妃也会记你一恩情的。”

冯保心中一动,琢磨开来。

以他个人名义送去倒也可行,虽在圣上那里确是有?几分自作主张的意思,可又?很难说不是卖了双方一个好。贵妃那里不必说,而圣上那……瞧圣上那样子,也不似像真?要撂开手的模样。

那双耳小瓷瓶,冯保到底是咬牙接过了。

罢了,大不了就再挨上一顿刑,也好过被那贵妃记恨。

否则那嬷嬷要真?有?个什么?好歹,这?笔账还不得牢牢钉死他身?上?

“有?些话入我?耳就罢了。”

“小的知道?厉害,出了这?道?门小的断不敢妄议半字。”

走出冯保的舍所,徐世衡驻足往六宫的方向无声?眺望半息,又?寸寸落眸往自己舍所走去。

长信宫,文茵指尖轻抚着瓷瓶双耳,许久都未言。

秋日草木衰黄,有?秋风刮过树上落叶拍在窗棂上,也有?落日余晖透过窗纱映落在榻前静坐的人身?上。

六宫上下都抓心挠肝的想知道?,贵妃究竟是犯了何错,罕见的得了圣上处罚不说,竟还让圣上下令杖打了其嬷嬷。

但凡在宫里待过半年之上的,怕没人不知那长信宫的贵妃娘娘将其嬷嬷看得何等?重要。往昔圣上为示对贵妃恩宠,便是对那嬷嬷都给几分颜面,如?今却不顾贵妃感受的杖打其嬷嬷,由此可见贵妃所犯之事并不是小事。

可偏怪了,对此事后宫众人竟是一星半点?都打听不出来。

众妃嫔遂去联系近阶段发生的大事,妄图找出些蛛丝马迹,猜来猜去,有?人觉得可能与岚才人难产一事有?关。她们中有?人就试探性的去永和?宫打听,却被那岚才人给啐了出来。

贵妃所犯之事无疑成了后宫里的悬案。

再说冯保这?里,在他送完药后,有?好一阵都处于提心吊胆中。

可渐渐地他发现,圣上好像是默认了他这?般做法?,不曾对此有?过不虞之态。

庆幸之余不由暗惊,那徐世衡竟比他还猜准了圣上几分心思。

这?日,当?圣上似无意问了嘴昭狱里的王太?医时,冯保脑中不期就闪现过那徐世衡当?日所说的不能再添裂隙之类的话。

“圣上,奴才窃以为,对那王太?医的处置有?诸多种,倒也没必要非取其性命。毕竟若为了他那般无关痛痒的人物,而让圣上与娘娘起龃龉,到底太?不值当?。”说完后,冯保方似惊觉自己多嘴,赶忙跪下请罪,“奴才多嘴,奴才该死!”

御座之人并未罚他。指骨微屈叩过扶手之后,就淡声?叫了起。

转过月初二,贵妃已经解了禁,圣驾这?夜也幸了长信宫。

大概是帝妃两人心里皆有?芥蒂,时隔十数日再见时除了开始请安叫起后,再无他话。

内寝里,朱靖沉金冷玉的站那看她,文茵侧身?朝向格眼窗,视线长久落在那悬挂着的两副立轴。

室内无音,周遭气氛一时冷凝。

“朕今日让人送那王熙平归乡了。”他缓抬步过来,看着她因此话而微动的眉梢,内敛情绪,“他谋害皇嗣,朕千刀万剐他的心都有?,如?今肯许他全身?而退也非朕大发慈悲,而是冯保那奴才说,因其一人而让朕与贵妃起龃龉,万不值当?。”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深眸看着她清冷冷的侧颜,温醇嗓音透出几分叹息:“朕,深以为然。”

“谢……圣上宽厚。”

朱靖看着她那如?琢如?玉的下颌骨,放低了声?音:“你转过身?来跟朕说。”

文茵落了落眸光,到底没继续看向那色彩斑斓的立轴纹样,手心虚撑着桌面往他的方向转过了些腰身?。刚一动,眼前落了阴影,她呼吸一滞不免腰身?朝后微仰,他俯身?顺势欺近之际,朝侧探臂按住她那搭在案沿的手。

“知道?朕为何罚你嬷嬷吗?”

微沉滚烫的呼吸拂在她额前,文茵朝侧偏过眸去,“自是要教?训臣妾。”

“是教?训你。”他低低说道?,微砺的掌腹在那细柔的手背上抚摸揉磨,“朕知道?,禁你足,降你位份,罚你俸禄,于你而言无关痛痒。所以朕,就要寻你痛的地方下手,这?方能让你深切记得这?个教?训,日后才不敢再犯。”

文茵咽了又?咽那股纷涌喧嚣而上的情绪,反复压抑,最终却也只能捡上一句相较来说最轻的话吐露出口,“臣妾得教?训了。十板子不致死,可嬷嬷到底年事已高,这?十板子下去,也够让她不好过了。看她因臣妾而遭受这?般痛苦,臣妾心如?刀绞,确如?圣上期待的那般,对此教?训铭心镂骨。”

细音轻颤,她抬眸对上他深沉眸光,牵强一笑:“到底是圣上睿见,知道?刀子往哪里扎比较疼。”

朱靖没有?怪责她的出言轻讽,眼皮上挑,视她而问:“责怪朕扎疼你了?你狠心的时候,怎么?不想这?些?”

文茵没有?回?应,朱靖却不肯放过她,依旧追问:“打的那会,疼不疼?”

她似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眸光怔了会,方低语了回?了句她不疼。

“朕没问你。” 沉抑嗓音自上而下而落,“朕问孩子。”

文茵的脸色白了下,似有?躲避似的扭脸至一旁。

下一刻被他钳制下巴强制转了过来,他径直盯她闪避的双眸,声?音骤沉:“看来你也知道?,那被母亲狠心夺命的孩子必然是疼的。好歹也是你的骨血,你当?时是如?何下得了那狠手。”

说着,他屈指点?了点?她心口,“午夜梦回?时,这?里就不会疼,嗯?”

身?前人那张姣美芙蓉面,渐渐褪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