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确是?很?倦怠,闭眸不多时就沉沉睡下。
她?没见到的是?,在她?沉睡之后,旁边男人睁了眸,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他侧过身来无声的看她?,面上神色变幻莫测。
他不知她?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有着?什么企图。
可今日这般嬉笑怒骂随心的她?,着?实让他感到了些不踏实。这种不踏实感伴随着?种微妙的直觉,竟让他忍不住想起了年?幼时候,曾听一老太监给平王讲的美?女蛇的故事。
故事里,那美?女蛇不断用声音蛊惑着?男人,让男人踏入陷阱后,再一口吞掉。
而他现在,就有这种类似于故事里那受了蛊惑的男人,那种微妙的直觉。
翌日,文?茵刚起了床,就见奶嬷嬷抱了四?皇子进来。
她?遂朝旁侧穿戴衣物的男人看去,朱靖犹似未觉,边扣着?金玉带边淡笑道:“阿眘自出生后你就没见过几?回,你得多亲近些才是?。总不能等孩子长大记事了,还不认得自个的母妃是?哪个,那岂不是?要闹笑话。”
文?茵知道阿眘是?他给四?皇子起的乳名,据他说乳名不宜过大,遂选了这么个不高不低又符合五行八字的名字。至于大名,一般得皇子过三岁方能正式上名。
亦如他所?说,自打生了四?皇子后,她?确是?没见过这个孩子几?面。
刚生产那会,趁着?她?偶尔清醒时,他也让人将?孩子抱来给她?看。
可能是?她?说了个丑字,将?他给气着?了,好些时候都没再让人抱来给她?瞧。再后来……可能是?出于谨慎的缘故,在他与她?摊牌前,他一直让四?皇子都待在奶嬷嬷那里。
“娘娘您看,四?皇子生得如年?画里那观音座下的仙童一般,多玉雪可爱啊。”奶嬷嬷在圣上的眼神示意下近前,小心将?四?皇子往文?茵的方向递递,“小孩子刚生出那会都是?红红皱皱的,娘娘您瞧,四?皇子这会长开了,可不是?玉团子般招人喜欢?”
文?茵的视线就落过去。
胖娃娃确是?可爱,粉雕玉琢的雪团子般,此刻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很?是?灵动。孩子的眉目像极了她?。
文?茵认真端详了会,而后抬了手指在其白嫩嫩的额上轻弹了下。
“还是?丑。”说着?还似要伸手去掐孩子脸蛋。
朱靖猛吸口气,几?步上前将?她?与孩子隔开。
文?茵收回了手,走到梳妆镜前坐下,边对镜梳着?乌发边道:“小儿郎用不着?这般娇养的,又不是?小姑娘家家。”
朱靖捏捏眉心,又挥手让那奶嬷嬷抱孩子退下。
早膳过后,朱靖坐在桌前看她?抱着?做纸鸢的工具,光彩照人的带着?宫女离开。他的思绪有些乱,可目光又忍不住随她?而动。
她?带着?笑语声脚步轻快的步入殿外朝晖中,就宛如融入秋阳里的一团光。
第57章 第 62 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 文茵与后宫的低位妃嫔们相处愈发融洽了起来。隔上一两日,她就会将她们凑在一处,做做胭脂,放放纸鸢, 有一日夜里还与她们一道放了孔明灯。
相?处越融洽, 彼此的话题就多了起来。
刚开始她们更多是听文茵在说, 到后来渐渐熟稔了, 就转为文茵听她们闲话家常。她还?隔三差五送她们一些丝绢与宫缎,再或是一些头面首饰等,让这些份例不?多的低位妃嫔们欣喜的同时, 也让其他那些还在观望的小选侍小才人们,按捺不?住的加入进来。
后宫诸如娴妃、庄妃等妃嫔一直观望与猜测。
若不?是宫里是皇贵妃一家独大?的话, 若不?是皇贵妃带走的只是低位妃嫔的话,她们还?真觉得?对方?此?举是在拉拢妃嫔形成另外一股势力。所以她们更多猜测的是,皇贵妃是不?是想要营造大?度随和?的表象,为入主中宫提前做打算?
不?外乎她们这般想,毕竟, 如?今皇贵妃有了恩宠也有了皇嗣,上位的条件已经万事俱备。唯一所缺的, 怕就是一个?好名声。
在后宫妃嫔们暗地里如?斯猜测时,朱靖脑中也闪过类似的想法。
他?沉下心神不?动声色的观测着, 却始终不?问半字。
他?想要看?看?她究竟是想要如?何。
一连一个?多月,她却一如?既往的这般行事, 整个?人犹似在殿里待不?住,一旦出去就必定是一整日。连午膳都是在御花园里, 与那些妃嫔们一道用的。
不?过她却很容易疲倦,回来后必定会早早的倦怠睡下。此?后一两日的时间, 也多半会在寝榻上恹恹躺着歇息。
可来日,她便又会脚步轻盈的走出寝殿,步入朝晖中。
他?一直在等,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朝他?出口试探过半句。
这日,朱靖去了怡畅园探望了病重的慈圣皇太后。
仁圣皇太后擦着眼泪送了圣上出来,哀伤叹道:“太医换了不?少方?子,可就是不?见好,近些个?月瞧着愈发重了起来。或许,是年岁大?了,身子骨终究不?如?从前硬朗。”
“仁圣母妃莫要过于伤怀,保重身体要紧。”朱靖叹道,“朕也会日夜为慈圣母妃抄经祈福,以保佑她老?人家早日康复。”
“圣上仁孝,相?信上苍会有所感?,定会佑你母妃早日痊愈的。不?过国事要紧,前朝还?有诸多政务需要圣上操劳,望你也多注意休息,切莫为此?过于伤怀。”
“儿臣晓得?的,谢过仁圣母妃关怀。”
出了怡畅园后,朱靖照旧还?是立在高?高?的廊阶上,无声眺望远处浮金雕翠的皇宫。过往一幕幕如?画面,或快或慢的从他?脑中浮过,掠过。
画面里有昔年慈圣太后对他?忽冷忽热的一幕,有后来定储时对他?勃然色变的一幕。有先皇拉着他?的手亲自牵他?入大?梁门、踩过丹墀入金銮殿、入皇太子座的一幕,还?有后来辅臣们严厉教导、妄图将他?打造成他?们理想中明君的一幕。
都是空的,虚的,他?想。
可又什么?是真的呢?
他?忍不?住想起了年少时,他?不?听辅臣劝诫,放纵恣意桀骜夜游的时候。那时候短暂脱离几乎令人窒息的桎梏,放任自我时,或许是有刹那的真。可那短暂的真却差点葬送了他?帝王生涯。
想到那会两宫太后跪在宗庙前,义正言辞的祭告祖宗,欲要废掉他?这个?放诞不?羁不?恪守祖宗规矩的帝王那幕,再想到辅臣们痛斥他?败坏基业辜负先皇托付的那幕,他?不?由低低发笑。
谁的祖宗,又是谁的基业?都是虚的,空的。
他?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明明如?今他?已掌控万事万物,可屈指去握时,却觉得?所握的似是那虚无。
回宫后,他?没?有直接回养心殿,却是转道去了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