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带着温度的一双手，是他在那七年的梦境中。无论如何，倾尽所能，都无法碰触到的手。

而现在，他握住了，抓到了。那他不会再放开，死都不会放开。

沈怀野一点点松开，神情自若道：“没事，看到你刚刚帮我纠正手法的样子，我想到了我母亲。”

赵子清轻轻的啊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对他很好奇，他的一切，他的家世。但这是他的隐私，她不会去问。如果他愿意说，她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小时候我母亲教过我钢琴。”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这些往事，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上辈子的赵子清也没有。在一起那三年，母亲的忌日，她会陪在他身边，很多次对着他欲言又止。沈怀野知道她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可他从未打算和她分享他过往的任何记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事后他很后悔，他很想说，可是赵子清已经不在了。他只能对着她的坟墓自言自语，仿佛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其实这些我以前都会。可是我现在不会了。”沈怀野脸上表情很平静，但太过平静了，无端让人有些害怕，“我想要重学一遍，我重学了七年。七年里，我一遍遍的回忆，可都于事无补，都只是徒劳。因此现在才格外艰难吧。”

赵子清其实听不太明白。钢琴这种东西，以前会的话，怎么会忘记呢？也许是得了什么精神方面的病？

她斟酌道：“我会尽力的，如果我教的不好，你可以让校长换个老师。”

沈怀野当即就笑了，笑容灿烂，语气轻柔：“怎么会？你教的很好。”这个世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能教好他。

*

两个小时过得格外的快，时间差不多，手头的内容也告一段路后，赵子清起身告辞。

和昨天一样，沈怀野依旧坚持要送她回家。

赵子清同样拒绝，最后照常是他把她送到公交站。

她准备下车的时候，沈怀野状若无意般的冒出一句：“本来今晚还想送你回家，随便尝一尝你妈妈准备的夜宵。”

这其实只是昨日聊天时她的客气话，乍一被当面提出来，赵子清当即便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这……今天可能不太方便，以后有机会的话……”说到这，她就没再继续说了。

沈怀野看着她红着脸的样子，揶揄道：“好，那我等着。”

赵子清胡乱的点点头，匆匆忙忙的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一路上，她的心跳声如雷。

公家车到站后，她才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压下，然后往家里走去。

路上，她遇到了在夜跑的纪以明。

“子清。”他老远就打了声招呼。

赵子清听到声音停下脚步，看着纪以明跑近。

纪以明长得很高，热爱运动，成绩优秀，五官深邃，整个人都透着沉稳，仿佛一柄坚不可摧的刀。

“我听阿姨说，你去当家教了？”他问道。

赵子清和他相伴朝家走去：“对的，你呢？你最近在忙什么？”

纪以明道：“我打算去姜氏集团实习。”

姜氏集团是大企，实力仅仅屈居于沈氏集团之下。姜氏下头有个子公司，在互联网这一块发展的很好，无数高校毕业生做梦都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纪以明一直喜欢编程，高中就开始关注这些东西，他其实为进姜氏做了很多准备，这些赵子清早已知道，因此她很是欣喜：“你拿到姜氏的实习offer了吗？”

纪以明嗯了一声：“今天早上刚收到。”

“真是恭喜你了。”赵子清真心实意为他感到开心，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成功。你不过高中毕业就拿到了实习offer，叔叔阿姨肯定很为你骄傲。”

纪以明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走路的时候下意识护着赵子清。

两人身后，跟着一辆低调的改装车。

沈怀野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眼里带着锐利冰霜，脸色阴沉。如果不是理智尚在，他恨不得朝纪以明撞过去。

又是他，又是纪以明。

上辈子，是纪以明将赵子清从家里强行带走，也是他在赵子清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一直陪在身侧。

他在手机那头听到车祸的声音，马不停蹄赶到国内，赶到赵子清的家乡时，甚至都没有见到赵子清的遗体。

他去质问纪以明。

对方嘲讽的看着他：“子清的骨灰，已经和她妈妈一起葬下了。我猜她并不想见到你。”

沈怀野一拳将纪以明打倒在地，掐着他的脖子：“你他妈是谁？你有什么权利擅作主张，赵子清的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把赵子清还给我，你他妈把赵子清还给我！”

纪以明悲凉的笑：“子清是被你害死的。沈怀野，她是你害死的。她出车祸的时候，是你，给她打了电话。我不知道你对她说了什么，以至于她神不守舍！所以现在你居然有什么脸敢来向我要她？！”

……

沈怀野一直都不知道，最后的那些时日，赵子清和纪以明之间发生了什么。

事后他查过，他们两个人一直在一起。

纪以明甚至辞去了人人羡慕的工作，只为陪赵子清。沈怀野一直都知道，赵子清这个青梅竹马喜欢她。所以他一向对其极为的厌恶，不允许她和纪以明有过多的交流。

这一点，赵子清一直做的很好。所以沈怀野十分满意。

可是，最后，他们两个是在一起的。

他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她是不是爱上了纪以明。因为之后的七年，他翻来覆去的想，也觉得纪以明比他对她好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