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心惊胆战,阴狠戾气吓得兮儿手忙脚乱跪到地上,头都不敢抬。

门口的身影可怜极了,直接痛得他万箭穿心。

时奕一动不动紧抿着嘴,甚至呼吸都凝滞住,双手一滴一滴冒血珠。

褐金色眼眸蕴着滔天酸楚,眼眶发红像极力克制着什么,扬起下巴深吸口气,艰难地闭上双眼,堪堪掩饰住复杂的情绪,像头被锁链禁锢的野兽。

真少见。道格挑挑眉,顺着他视线望向展厅门口,敏锐地察觉到蹊跷,“时先生跟他有交集?”

那是个脏兮兮的奴隶,看上去被人玩烂了。收敛起玩笑缓缓坐正,他认真地眯起眼睛,深邃的笑容意味不明,“莫不是老相识。关心则乱。”

可时奕极其反常,道格倒有点拿不准了。

实际上,看见阿迟身躯上那些骇人的凌虐伤,时奕已经不会思考了。

他不知道人的控制力能如此强大,抑或是过于痛苦,大脑分泌出内啡肽,迫使他压着四肢的冲动,还堪堪维持着优雅的姿态。

面上轻描淡写,可时奕觉得自己狼狈极了,这辈子都没这么落魄。

眼前满是血色,他分不清什么愤怒和心疼,所有悔恨“轰”的一声团在一起,如千斤钝击整个心脏,让动脉迸发声格外清晰,剜心蚀骨不为过。

极度酸涩、极度苦楚,时奕察觉不到自己指尖在抖,带血丝的眸子眨都不眨死盯着阿迟,千言万语就在嘴边跌宕,目光无比复杂,像一把怎么都无法归鞘、无法隐忍的长刃,下一秒就要失去控制无差别屠杀

心脏绞痛,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高傲地抬起下巴,藏起眼底几不可察的水光。在侍者收拾碎片的空档,他拽紧了黑手套,企图用拙劣的冷漠,掩饰那不堪一击的软肋。

一主一奴目光相接,像满怀情愫的红线,一秒都未曾停断。

视线的另一端,阿迟呆滞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任那杂糅的视线穿透全身,微张着嘴好像渴水的鱼。

纷乱的展厅,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胶水一样粘滞,他连瞳孔都未曾动过一下,眼睛也舍不得眨,就那样怔怔看着主人。

思念很苦。他以为得到了神仙的恩赐,让自己可以一点一点勾勒眼前人的轮廓,每分每秒都不舍得移开他对时奕已经怕得PTSD,第一反应便是恐惧,可还是远远望着他,小心地、卑微地,像世上最虔诚的信徒。

阿迟早数不清自己盼了多久,只觉得嘴里酸苦极了,一下子哽咽住,无法宣泄。

他强撑着、缓缓朝主人爬过去,害怕自己太脏,又觉得主人说过不会嫌弃。

骨瘦嶙峋青紫不堪,腿间还滴着湿淋淋的秽物,几乎一寸一寸地挪动,每爬一下都无比艰难,血珠混合精液止不住地顺腿淌,疼得嘴唇发紫,不停颤抖。

他的脸是惨白的,眼底含着无法忍受的泪水,像朵被蹂躏殆尽、摇摇欲坠的红玫瑰。可那眼神却像感知不到剧痛般,牢牢吸在主人身上,与满身狼藉格格不入,仿佛雪水初融,充满悸动。

他们天壤之别,可阿迟整个人都化在求而不得的爱意里。

他虚弱得趴倒在地,指尖乃至整个身子都在哆嗦,狼狈地大口喘息,却还在挣扎挪动,苍白的唇瓣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是剧痛之下发自内心的喜悦,仿佛一个世纪都没如此笑过了。他连泪水都舍不得掉,只顾着欢喜,仿佛看见主人就像看见了希冀,卸下了所有难以承受的委屈,痛苦不翼而飞。

无力的身躯实在远超负荷,他迫切地抵抗重力,压着冰冷的地面剧烈喘息,急不可耐。

一下又一下,他像个蝼蚁好像爬了一辈子终于,那双军靴近在咫尺。

一个高高在上冷漠而坐,一个卑贱不堪伏跪脚下,千万双眼睛盯着他们的“岁月静好”,可阿迟眼里根本就没有别人。

在主人脚下,他屏住了呼吸。心脏砰砰像要跳出胸腔,这一瞬,以往所有狠下心的誓言顷刻作废。

阿迟满心满眼全是主人,那是难以言表的臣服。他伸出手去够,一点一点,竭力抑制自己的颤抖,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指尖,热泪盈眶却含着幸福的笑,诉尽了彻头彻尾、至死方休的挚爱

可那只靴子微微偏过半分,轻描淡写,躲开了指尖。

时间定格住了,阿迟失去了呼吸的本能。

瞳孔剧缩,那柔美的笑容还含着泪水,像茉莉花不知道自己在凋零,慢慢凝滞、茫然。

眼前是空白的,空气是空白的,声音也是空白的。

阿迟不知道那半寸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或许是过于绝望大脑的保护措施,让他满是疑惑,不愿意、不想知道。

他无法思考,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像傻了一样,失去平衡“咚”的脱力、栽倒,像被一脚踩进泥泞的花瓣,再也起不来。

歪着脸,他像条没人要的流浪狗,眼中是天塌下来的呆滞、不解,却又大面积留白,连呼吸都是轻的,极其不知所措指尖轻抹眼睛,他才发现泪流下来了,自己毫无知觉。

地上歪倒的身躯开始不能控制地颤抖,睁着无神的眼睛,泪水就那样静静地流。

可思维还没得出结论,身体就先有了反应。

“啊”

他全身开始抽搐,眼睛毫无焦点,皱着眉发出嘶哑音节,蜷在地上肉眼可见地痛苦,随即捂着胃部冷汗直冒,剧烈地呕吐。

“快把他拖走!”道格嫌弃地吩咐,可上前的侍者都眉头紧蹙,无从下手。

胃部开始痉挛,阿迟整个人趴在地上痛苦不堪,吐出来的都是接客时强制吞下的精液,吐不完地吐。他开始控制不住下身,被客人们折磨一夜的躯壳终于支撑不住,后穴不断涌出大量尿液,混着令人作呕的白浊。

他像个完全坏掉的泄欲容器,过于肮脏,众人捂着鼻子都不肯上前收拾。气味极其难闻,可时奕就那样居高临下看着他,黑眸什么感情都看不出,一动不动一瞬不眨,嘴唇白得毫无血色。

在主人面前,阿迟愈发崩溃,大颗大颗的泪珠砸落,却止不住地越吐越脏,眼看那秽物蔓延,污染主人的鞋底即便现在,他还是不愿玷污他半分。

他分明从主人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看到了难以泯灭的心疼,分明蛰藏着难言的苦楚。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躺在秽物里,阿迟哭得撕心裂肺,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想过相遇以后的生活,要受着严苛的藤条,忍着难捱的痛,被拴在小笼子里比畜生还下贱,可他心甘情愿。

阿迟宁可不要什么自由,他只想跪在他脚边,跟他在一起啊。

爱到底在何时生了根。多少个难以忍受的日日夜夜,他盼过一万种重逢的画面,却唯独没想到此时此刻,如此钻心剜骨、肝肠寸断。

“愣着干什么?!”道格捂着鼻子厉声呵斥,“赶紧处理掉!别在这脏了时先生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