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人爱水是天生,印在骨子里的,便就像陶幼金,因水遭了场大劫难,这辈子也没怕过。

船停在双清桥,幼金远远地看到自家铺子关着,她哪知道是怎么回事,又要绕到后头进院子,刚走了步,两人却让人给堵住了路。

“娘子。”为首的那婆子走上前给幼金见了礼方道,“陶公他们已搬到京师去了,国公爷特意让小的们在这边守着,好给娘子传个话。”

幼金闻言不由地失笑,她也没跑,只问那婆子:“他们何时搬走的?你们又在这守了多久?”

婆子礼节有度丝毫不乱,恭敬地答道:“回娘子,陶公去年年初往京师去了,奴婢四月就在永安。”

这婆子竟是一清二楚的,想来爹娘他们搬去京师与那人脱不了干系,只他好端端的,把自己爹娘兄嫂弄过去作甚,免了自己回永安的念想么?

幼金不清楚,对王婆道:“婆婆,怕你一时半会儿吃不到我娘煮的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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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京城时天渐暖和起来,之前幼金怀着身孕进京,陈元卿人没来,直接让郑或把人拉倒通宣巷。

这回倒早早在崇明门附近等着。

马车停下幼金便知不对劲,她正要唤王婆,却听到外面几人拘谨的请安声。

男人嗓音低沉,应了一句。

下一瞬,便有人上马车,帘子掀起又落下,车厢内顿时局促起来。

“国公爷。”幼金笑着仰头望向来人,行了礼。

陈元卿瞧见,步子微顿,半句话未说躬身走到她身边坐下。

小妇人穿了身揉蓝窄袖褙子杏黄裙,鬓发耳间都未戴着首饰,不过她看起来却是过得不错,没受什么苦,男人稍稍放了心。

一年多未见,上回与她说话还是两人起了争执后。这妇人惯会骗人,在他面前动不动就下跪求饶,背地里主意极大。

陈元卿方才还在想,要是她见面就给自己跪了该如何是好。不想她却不曾,非但不曾,还对他笑了下。

陈元卿猜不透她如何打算的,只温声与她道:“你在麦秸巷的那屋子已叫屋主另租赁了出去,今日天色不早先去通宣巷罢,明日你再回家。”

半句不提她跑了的事。

幼金没说话,点了点头。

“要你觉得不合适的话,我让人送你回茶汤巷,你父兄如今都住在那处。”陈元卿想了想又道。

幼金看他,这才开口:“大人不用了,您怎把他们弄到京城来?”

要不是爹娘在京师,她哪里会乖乖回来。

陈元卿嗯了声,道:“这事回头再与你细说。”

“哦。”她轻轻应,便再没了声。

马车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外面传来郑或的音:“爷,到宅子了。”

陈元卿先下马车,幼金待要跳,他却伸了手出来作势要扶她,幼金低头看着男人的掌心,一时愣怔住,迟疑片刻才将手搁上去。

这人掌心都出汗了,他攥紧了她的手就没松开,顺势拉着幼金进去院子。

原先送幼金来京的人都被打发走,连王婆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幼金扭头看,陈元卿瞧出她的心思:“你那婆子丢不了,我让人先送她去茶汤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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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还我的

陈元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麦秸巷的东西都给搬了来,原本她都不要了的,幼金一眼便瞧见了案上的字。

幼金自陈元卿背后仰头看他,兀自想他把这字条摆这么明显作甚,连王婆子都支开了去。

王婆子不在,陈元卿也不吩咐郑或进屋来伺候,郑或想想去把灶上水烧了,站在窗下低声道:“爷,可要小的去备些吃食?”

陈元卿看向幼金,幼金摇头:“我进城前已在马车上用过。”

郑或闻言,便远远地避开了去,这院子不大,以前王婆子住的屋子也让大人给改了,他想想又重新去了灶上。

陈元卿矜重了两辈子,唯独两回都在这妇人身上破了功,先前还让陈令安夸赞过,得陈令安赏识,他丝毫未觉得是件多光彩的事。

两人同坐在榻上,陈元卿的手却没松开,他手劲极大,幼金挣了挣,反让他扯着往前扑去,一头撞进他怀中。

头顶上传来阵闷闷的笑。

笑得幼金头皮发麻,这人太怪了,自方才开始就奇怪,幼金心想他怎没像往常般动辄发火的。

陈元卿扶稳她的身子,低头凝视她会儿后道:“刚你站在我身边,瞧着你似乎高了些。”

她今年也才十九岁,长高是正常的,听说有些妇人生子后还会再长些许。

幼金有些懵。

“你心里是不是在偷骂我。”男人执起她的手,“刚才本该先送你回家的,可我有些私心。”

幼金下意识往男人胯下瞥了眼,他身上直?遮挡着,并瞧不出什么异样。

她这样直白,毫不掩饰,陈元卿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他神色微赧与幼金道:“不是这个。”

却也不对,他确实想抱她,毕竟开了荤又素了一年多的男人,要不是母亲毕竟得考虑他的意愿,或许早做出往箬山院塞人的事。

让这人直截了当地说我念了你许久,担心许久,着实太为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