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贤妃和胡昭容等人纷纷道是,唯有吴贵妃坐着不动,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崔贤妃和胡昭容从长坤宫出来后,胡昭容笑对崔贤妃叹道:“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是不知道这火能不能烧得起来。”
崔贤妃浅浅笑了笑,并不说话。
而吴贵妃回到昭阳宫之后,直接伸手拍碎了小几上放着的一个青花瓷梅瓶,眼睛冒火的骂道:“小贱人!”
何宝林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见此对旁边的宫女使了使眼色。
宫女上前,轻声轻手的将碎落在地板上的碎片收拾了出去。
何宝林这才上前,小心翼翼的劝道:“娘娘别生气,长坤宫不过是想挣个贤名而已,娘娘不是还有后招吗?”
吴贵妃这才缓了缓心中的怒气,接着吩咐道:“去,将二皇子给本宫叫过来。”
何宝林屈了屈膝,然后出去,吩咐昭阳宫的太监去将二皇子叫来。
二皇子来得不算快,进来昭阳宫的时候,吴贵妃甚至有些生气的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比起太子和三皇子来,二皇子长得并不怎么像皇帝。他长得更像是吴家的人,特别是那一对狭长的凤眼,十分的像吴贵妃。
他比太子小了一岁,并不算大的年纪,但身上却有着不股不符合年龄的老成。穿着一身深紫色的深衣,衣上绣四爪草龙纹,虽未弱冠,却结髻插簪。
他一边走进来一边道:“母妃什么事这么大的火气,是长坤宫又给您气受了?”
吴贵妃原本压下去的火气顿时又升了上来,紧皱着眉头,道:“说起这个来本宫就来气。”
二皇子走到吴贵妃身边坐下,拉了拉她的袖子,笑着道:“母妃,新皇后进宫还不到半个月,儿臣看倒是将你气得老了十岁。要儿臣说,您何必跟她较这个劲,父皇现在天天去她宫里,也不过是看在她是林家的女儿又是皇后的份上。说到情分,自然是陪伴父皇十几年的母妃您,跟父皇的情分更深。”
吴贵妃被儿子一安慰,气倒确实是消下去不少。
她转过头来,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一边为有这个儿子骄傲,一边又淳淳叮嘱道:“敬儿,你要争气,一定要为母妃争这口气。”
二皇子皱了皱眉头,心下有些不喜。
这句话,几乎是吴贵妃每次见他的时候都会叮嘱的一句话。小的时候看见她被嫡母压在下头,听她叮嘱的时候还会有所感触,会下决心想着好好在父王面前表现好给生母争一口气。只是这样的话听得多了,他也免疫了,以及有些觉得有些厌烦她的气,凭什么要让他来争,她自己不会争去。
有时候二皇子也真的是觉得这个母妃有些不大争气,从前被林宪压着,现在林嫤一个比她小了十几岁的丫头,比他这个儿子都长不了两岁,还是能压她一头。
二皇子问道:“母妃这样急急忙忙的叫儿臣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吴贵妃这才想起来,道:“你不说母妃倒是忘了,我问你,你宫里每个月的花销用度为何会这么大,比太子宫里还多。”
二皇子不满道:“母妃问这个做什么,儿臣花销用度虽大,可都是没有超出规制的。”
吴贵妃哼了一声,道:“我问这个做什么,你是我儿子,我问这个能做什么?今天可是皇后问起来了,说太子节俭,说你该向太子学习呢。”
二皇子不屑道:“她手伸得可真长,当上皇后才几天呢,就连皇子宫里的事都管到了。”
吴贵妃道:“你将花销用度削减一些吧,宫里的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皇后的话只怕不消几天就能传到外头去,传来传去没得传成太子节俭,你这个二皇子却生活奢靡。皇后刚拿了宫权正在兴头上,连后宫各宫的份例都准备减了。”
二皇子皱了皱眉,道:“怎么减,儿臣现在都觉得花销抓襟见肘了,再减儿臣宫里都要喝西北风了。”
吴贵妃道:“你花销怎么这么厉害,太子花的可没你多,可不见他来喊穷。”
二皇子道:“儿臣怎么能跟太子比,如今无论儿臣还是太子都还没上朝议事,现在的主要做的事是与其他宗亲勋贵公子打好关系培养人脉,难道出去交际不用钱。而太子呢,一个储君的身份在,别人都是趋之若鹜巴结他的,哪里需要他用钱。”
吴贵妃想了想,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想了一下,对二皇子道:“没银子你找你外祖父和你舅舅们补贴你,宫里的用度还是削减一些。”
说起来太子虽然是储君,但该用银子的时候也还是要用银子,他账面上花销小,说不得私下里就是林家的人在补贴他。他倒是机灵,知道不从账面上走银子,却找林家补贴,既赚了名声,又得了好处。反倒他们,白白让人抓住了把柄。
吴贵妃哼了一声,要比银子么,她不相信吴家还比不过林家。
二皇子又道:“说起来,皇后这些举动都是针对母妃的吧,母妃难道就任由她长坤宫这样欺负,您不是说六宫二十四司,泰半都是您的人吗?您让她们给长坤宫找点麻烦呀。”
吴贵妃道:“你放心吧,母妃有分寸。哼,本宫倒是看看,没人她倒是怎么管宫。”
第六十七章 贤名
长坤宫里。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一本正经给他呈上折子的林嫤,拉起她牵她到自己身边坐下,笑道:“你到是好,进宫第一件事就是给朕省银子。”
林嫤靠在他身上,笑道:“臣妾也爱贤名呢。臣妾上次处置了一下贵妃,然后便有言官参劾臣妾苛待后妃,嚣张跋扈。臣妾总要做出样子给他们看看,臣妾也是深明大义,贤德恭俭的。何况皇上是明君,臣妾自然也只能做贤后,这样才算是夫唱妇随。”
皇帝笑道:“那要朕是个昏君呢?”
林嫤大大将他夸了一把,道:“皇上雄韬武略,英明神武,励精图治,怎么会是昏君。”笑了笑,又道:“如果皇上是昏君,那臣妾就做个奸后。总之,臣妾的步伐一定与皇上保持一致。”
皇帝道:“你父亲是个闷嘴葫芦,怎么生了你这么嘴巴伶俐的丫头。”
林嫤对他眨了眨眼睛,道:“大概臣妾像的是我母亲。”
林嫤又摇了摇皇帝的手臂,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道:“姑父只说准不准我的折子吧。我虽是为了名声,但也真是觉得后宫的耗用过大,臣妾仔细算过,后宫每年的耗用达到了一百多万两,而朝廷每年的收入才四千万两。”
这还是在后宫的主子只有十余人的情况下,今年是大选之年,选秀后若再进来一些新的宫妃,以后再有皇子皇女出生,这个数字只会更加恐怖。大量的银钱损耗在后宫,既造成浪费,也会增加朝廷财政的负担。
想想在西北的林家军,一百万两银子是他们两年的军饷。她在西北的那三年,亲眼看过卫所的将士,因为有时军饷来得不及时或不足,冬天的时候他们只能靠着喝辣椒水来御暖。
倘若后宫省下来的这些银子用作他们的军饷,可以让一大批戍守边疆的将士吃饱穿暖。
皇帝含笑看着她,道:“你还发现什么,说说看。”
林嫤眼睛清亮的看着他,眉眼娇俏,也是含笑的道:“臣妾发现,后宫耗用过大,是从先帝时候才开始的。太祖皇帝时,后宫一年花费不过二三十万两,到了太宗皇帝,后宫亦才三十万之数,到了先帝,先帝初登基时,后宫花费亦才四十万左右,后来便一年一年增加,在先帝晚年达到了一百余万之巨。等到皇上登基,后宫用度保持先帝晚年时候的水平,也在一百万两上下。”
皇帝叹了一口气,跟林嫤解释道:“太祖皇帝时,国朝初立,太祖皇帝是由前朝的大臣拥立坐上皇位的,各路藩王节度使并不服气,叛乱四起。百姓陷于战乱,根本无法休养生息,朝廷并无太多的银钱,自然也不会太多的银钱用于后宫。而太宗皇帝一生只宠徐皇后,仅徐后生下先帝和汤和皇姑母一双儿女,其他后宫形同虚设,所以后宫花用也少。到了先帝,先帝比之太祖和太宗皇帝要多情得多,后宫宫妃数以百计,皇子皇女各有十几。后宫主子多了,消耗用度自然也就多了。加之先帝实行休养生息之策,百姓安居乐业,经济繁荣,朝廷银两充足,自然也有银钱可供后宫享受。而朕的后宫虽不多,但先帝留下的太妃们可还要朕接着供养,后宫用度自然也节省不下来。”
林嫤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