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重要?”梁沐野糊了一脸的卸妆油,正准备去洗脸,闻言追问道。隔着几米距离,看不见她的脸,黎麦都能听出她笑意当中的不怀好意。
“ 往哪儿想呢?我的意思是,我不太喜欢严豪的性格,总觉得黏黏糊糊的,很多心思都藏着,让人看不透。你知道的,我喜欢痛痛快快的人,爱就是爱,要就是要,说一不二。”
梁沐野洗好脸,涂了晚霜,打开冰箱拿一瓶气泡水,给自己倒出半杯喝了。她的酒劲儿还没过去,需要这种清爽的冷饮来解渴。
“我怎么觉得你喜欢的那种特质容易出海王呢?其实普通人很多都是严豪这种吧,毕竟你们还是暧昧阶段,刚刚开始约会,这种情况大多数人也都是聊些废话,工作话题啊,最近的电影啊,今天有什么热搜之类的。如果一个男的,刚刚开始跟你单独相处,就掏心掏肺地剖析自己,或者对你大谈特谈自己的故事,那才要小心吧,很可能有点表演型人格,要不然干脆就是自恋。而且这京城里,除非躺着看账户的拆二代,否则有点事业心的活得都不轻松,哪有那么多感情和精力天天策马奔腾呢。”
顿了顿,梁沐野又补上一句:“咱好了伤,不能忘了疼哈。”
她不是喜欢置喙朋友感情生活的人,这样提醒黎麦委实是有原因的。黎麦的前任男友就是个情感奔放的互联网精英男,精力充沛,为人有趣。上班在大厂宽敞的工位上对着几个显示器敲代码,下班换上皮衣马丁靴,去音乐节蹦迪,去小剧场看先锋话剧,甚至去开放麦过脱口秀演员的瘾,还曾经带着黎麦骑摩托车飞驰遍了北京每一条环路,有假期就去欧洲或者东南亚旅行。和他恋爱两年,黎麦的生活多姿多彩,享受着物质和精神的双重优质体验,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无聊。
也正是因为太多彩了,前男友一个人去崇礼滑雪时,认识了一个比他更爱玩,也更会玩的姑娘。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司空见惯了,先是被黎麦发现和姑娘聊天,越聊越频繁,然后就是两人单独的约饭见面,某一次黎麦忍无可忍大发了一通脾气,前任也就此敷衍地提出分手。
也许是因为新欢的存在,两人没有经历太多拉扯,很快断了联系。
后来在某一个和梁沐野喝酒吃夜宵聊天的晚上,黎麦说,其实分手时自己差点丧失了底线。“我当时其实狠不下心分手的,甚至很没出息地想,如果他能和那个女孩子断了联系,我可以原谅,可以翻篇儿。甚至我可以给他一点时间,处理这段关系,我是不是太没原则了,太廉价了?”
客厅电视正在播放着综艺节目,有人在唱《指纹》:
“留在每个爱过的人心房里加温,爱过几番,恨过几轮,越仔细越疼,等了多久,忍过青春,却憎恨别人奋不顾身……”
看着黎麦在BGM了渐渐红了眼眶,梁沐野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安慰她说:“没有,怎么会呢。失恋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这样,不理智的。你这是正常人的想法,那么久的感情谁能说放下就放下?他这种说劈腿就劈腿,说分手就分手的才不是正常人。”
当时的黎麦楚楚可怜,消沉低落了很久。梁沐野毕竟要忙于工作,不可能每天都有时间陪她,大多数时候,梁沐野夜里加完班回到家,看到的都是一个无精打采,窝在沙发里看剧的黎麦。
电视剧里的爱情轰轰烈烈,百世流芳。现实中太多的爱情,却是一场狂欢大醉之后的杯盘狼藉,来过,留下了痕迹,却要花很多时间清理善后。
治愈失恋的,无非是时间和新欢。于是几个月之后,严豪越来越频繁地在黎麦的生活中出现,大有取代梁沐野成为她头号搭子的势头。
正如黎麦所说,严豪不是她的理想型,但失恋后的情感空窗期总是更好填补一些。
梁沐野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把倒了一半的气泡水递给黎麦。
“我不喝,快要睡觉了,喝水明天会肿。你也别喝那么多了。”黎麦突然感觉到什么,吸了吸鼻子,问:“你喝酒了?”
“闻到啦?我刚从酒吧回来。”
“今天这么有兴致?想喝酒怎么不喊我啊?我知道了,你有人,还是个男人。”黎麦从沙发上直起腰,一瞬间困意去了大半。
“行了行了,千万别激动,扁桃体都拦不住你的好奇心,一会儿再从嘴里掉出来了。我自己去的,而且是为了工作。”梁沐野简单把去酒吧找灵感的原因解释了几句,但有意隐瞒了遇见那个男人的事,只字未提。
毕竟和一个素不相识,而且见面不超过一小时的陌生人接吻,不像是她梁沐野会做的事儿,听起来也很奇怪,好像她是见到帅哥就想入非非的女流氓,美女大都爱面子。
反正以后不会再见面,没有聊的必要。
“三里屯那种地儿,人人都不甘寂寞。你这样的美人儿,深更半夜的一人我饮酒醉,就没个艳遇?”黎麦随口问。
但显然她并没有真的感兴趣,因为在她眼里,梁沐野根本就是不近男色,除了回家睡觉和为数不多的朋友社交之外,几乎都在工作。频繁的加班自不必说,哪怕是在家里,梁沐野很多时间也是在电脑前画画。这让她经常感叹,好好一个美人,风华正茂的,既不谈恋爱,也不勾搭富二代,连个备胎都没有,简直是明珠蒙尘,暴殄天物。
梁沐野掩盖住一丝微妙的心虚,说:“哪有。”
“也是,就你那个事业心,肯定是一心想着工作怎么做呢,根本看不到旁边人几只眼睛几个鼻子。就算有人想跟你搭讪,你也发现不了。我去洗澡睡觉了,你也悠着点儿,别动不动就熬通宵,啊。”
天鹅洲的房型都是按中产家庭的需求设计的,虽然这是套两居室,但两个卧室的空间几乎相差无几。梁沐野在卧室里摆了两张足够宽裕的桌子,作为工作台和化妆台,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空间。
梁沐野回到自己房间,坐在电脑前沉思。
酒意未尽,回忆倒转。
吻上对方嘴唇的那一刻,她仿佛和整个世界短暂地隔绝开了。电光石火之间,所有的紧张、悸动、放纵,在脑海中炸开,变成热烈绚丽的光点,在两人身边绽放,停留。
明明北京禁止燃放烟花。
明明是再喧哗不过的北京街头。
在那个吻里,世界却万籁俱寂,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而一个个明艳绝伦的烟花,在梁沐野的眼前爆开,伴随着热烈的火药气息,经久不散。
一朵独一无二的烟花在纸上慢慢涂抹开,她想,她苦苦追寻的灵感,已经到了。
03 烟花
梁沐野熬到凌晨4点,做好了设计方案。天边隐隐快要透出一线光亮的时候,她终于躺下睡着了。
因为内部会议的时间是两点,梁沐野有还算充裕的时间补上睡眠,上午十点多才气定神闲地起床洗漱。
黎麦早就上班去了,家里只有梁沐野一个人。这也是过去这一年多,这处房子的常态。
黎麦在不出差的时候,工作时间是比较标准的早九晚六,她每天早上出门和梁沐野的起床时间差不多,伸着懒腰的梁沐野和全身披挂好的黎麦会匆匆忙忙打个招呼。晚上梁沐野回家通常是黎麦护肤追剧等待睡觉的时间段,两个人会在这时聊聊一天的经历,有时梁沐野夜里加完班回家,也会碰上黎麦在写PPT或者听培训课,她的岗位需要时时更新行业知识。
梁沐野敷着晨间面膜吹头发,随手给自己点了早餐汉堡,吃喝完毕才坐地铁去公司。
她在YE楼下买了杯咖啡,等待的过程中,看见乔桥和潘雪奕一起走了进来。
“小野!”乔桥看见她,欢快地跑过来。“你们都说吃完饭过来,我就跟奕姐一起吃了。你喝什么?点了吗?”
“我喝的芝士拿铁。”梁沐野看看乔桥身后的潘雪奕,微笑着挥了挥手。
潘雪奕扫码点了清橙美式,等待的过程中和她俩聊起天来,无外乎是一些女生social常用的,不深不浅的话题。
比如你的粉底液看起来妆效很好啊,你是不是又瘦了,我最近掉好多头发,新上线的某某电视剧男主虽然帅但是演技差点,诸如此类。
潘雪奕在YE带领着一个规模比较小的创意组,团队里也是新人居多。但是人少归人少,她带队做出来的成功案例可不算少。她经常踩着广告人几乎不穿的高跟鞋,样子风风火火,说话却是温柔亲切,在YE的人缘一直不错。
三个女生拿到咖啡,本来想直接去办公室,但是看外面阳光不错,时间还早,选择了在写字楼附近先散会儿步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