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破烂儿”说的就是金保。谁让他嘴巴里不干净,先在背地里骂来寿是“没寿”。既然如此,那他也别想叫什么“金宝”,就当个破烂儿得了。

听见干爹吩咐,刘喜立马浑身来劲儿,呵呵笑道:“多谢干爹提点,还是干爹最疼奴才!您就放心吧,奴才肯定把姑姑当祖宗伺候,叫她心里只向着咱们……”

来寿敷衍地点头儿,直到听见后面那句,忽然转过身,瞪眼笑骂道:“蠢东西,你自己要去当孙子,少拐带你爹我!”

一通神聊胡侃后,来寿也彻底醒了瞌睡,脑瓜儿重新灵光起来。

玉芙若能回心转意,趁早改邪归正,那自然最好。不然万岁爷一火未平、一火又起,擎等着要烧死谁呢?这可不成,他得躲远点。

“小喜子,如今咱来了乾明宫,你也该好好儿历练,多在主子爷面前露露脸。等这次谒陵回来,干爹便让你进殿伺候。”

来寿拍了拍刘喜肩膀,脸上笑眯眯的,倒叫刘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没来由地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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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稀里糊涂地当上了大姑姑,但尚盈盈进宫日久,自认什么差事都能应付,心里并不发憷。

可底下人多半是生手,留给她们熟悉的时日,只有主子们去皇陵祭拜的三四天。

既担着姑姑的责任,尚盈盈索性下了大力气,从早到晚耗在茶房里,悉心调理手下宫女。

这日刘喜来到茶房外,便见尚盈盈肃着面孔,身前还蹲着个练端茶的小宫女。

八仙桌上摆着六七只白瓷茶盏,并一把乌黑油亮、七寸来长的戒尺。显然是刚带大伙儿练过,这会子酉时将近,才命她们散了歇歇。

“玉芙姑姑吉祥。”刘喜猫腰候在门槛上,笑模滋儿地开口请安。

抬眼见是刘喜,尚盈盈卸下严厉神色,浅笑颔首,示意他进来说话。

趁着刘喜还没过来,尚盈盈将宫女手里的茶盏移走,替她揉了揉酸疼的手臂,轻声道:

“方才你端茶时,手腕不稳,茶盏险些歪了。等到了主子跟前,你心里会更紧张。若不慎将这碗茶泼了,那可要挨板子、掉脑袋的。”

酌兰羞愧地红了眼眶,低声应道:“是,奴婢知道错了。”

玉芙姑姑虽然教规矩时很严格,但她从不无事发火,寻人撒气,私底下更是个温柔体贴的性子。难得碰上这么好的姑姑,酌兰悄悄觑了眼尚盈盈,忍不住哀求道:

“奴婢往后一定好好儿练,还请姑姑别恼奴婢。”

“我没恼你,”尚盈盈见状失笑,忙替酌兰蹭去眼泪,“你刚学奉茶,端不稳当是常事儿。可咱们伺候的是贵人,半点马虎都不能有……”

见刘喜已经靠来近前,尚盈盈也不再训孩子,只点到为止,又软声嘱咐道:

“今儿练得够久了,你去廊子里歇歇吧。记着别走远了,等会儿我再叫你过来。”

酌兰立马应声告退,顺道给刘喜也请了个蹲安,身条儿板正,声口也爽脆。尚盈盈看在眼里,心中又添几分满意。宫女有出息、听调理,便不枉姑姑费心栽培。

待酌兰将门轻轻掩上,尚盈盈看向刘喜,起身还了方才的礼:

“刘公公好。”

“使不得,使不得。”刘喜连忙哈腰避开,右手退到袖子里,替尚盈盈抹抹凳面。虽是无灰可拍,但显得尤为尊重。

“您跟师傅一样,叫奴才‘小喜子’就成。”

刘喜伺候玉芙坐下,发觉她把头帘儿捋上去后,竟是天生一副极佳骨相。若将这略显黯黄的皮子养得白净些,岂不是个妥妥的美人?怪不得万岁爷钦点她呢,真乃慧眼识珠。

眼看明日就该上差儿,刘喜铆足了劲要拉拢尚盈盈,刚在八仙桌旁坐稳当,便立马盛赞道:“姑姑莫不是水蛇变的?瞧您这腰身儿,比奴才脑袋还细一圈呢。”

尚盈盈没忍住看了眼刘喜的脑袋,觉出这话未免忒浮夸,不由弯唇道:

“喜公公谬赞了。”

说完这话,尚盈盈抬手抚了抚耳鬓,挡住半边脸,似乎不太自在。刘喜见状反应过来,连忙挪开视线,不再一味盯着尚盈盈打量。

“从前师傅常骂奴才是蠢蛋,奴才心里还不服气呢,”刘喜忙不迭地赔礼,打了下自个儿嘴巴,嘻嘻笑道,“今儿忽然见着菩萨展颜,没留神儿就看迷了,才知师傅骂得一点没错。”

这马屁倒是拍得响,可惜全都拍在了马腿上。刘喜越夸她貌美,尚盈盈就越是犯愁,琢磨着要不等天儿凉快些,她再把腰缠粗几圈?

第5章 第 5 章 黏着她的小尾巴们。

寒暄过后,刘喜又从怀里掏出花名册,同尚盈盈说起正经事儿:

“等明日午后圣驾回銮,别处当差的还能再缓缓,您这儿的茶水却慢不得。这遭去主子爷跟前显能,想来您得是头一个。师傅临走前特地交代,让奴才亲自来一趟,挑个堪用的丫头帮衬您。”

尚盈盈谢过他们爷儿俩好意,指尖点了点册上几个人名:“我正想遣她们过去,请您掌掌眼呢。”

这几天跟着她的小宫女们,尚盈盈已全然记住了,也都能对得上模样儿。

“奴才瞧姑姑教得这般上心,便知一准儿错不了。”刘喜见缝插针地恭维道,“如今天儿也不早了,奴才不想折腾姑娘们。不如就这样吧,您觉着哪个姑娘够材料,便叫来让奴才瞅一眼。大伙儿认清楚脸,日后进出殿里也方便。”

提拔谁当茶房二把手,原本要听大总管吩咐。此时刘喜替他师傅过来,却说全凭尚盈盈心意,这是有意要卖好儿。

尚盈盈思忖片刻,终是指了个名字道:“我瞧着她还不错。方才从这屋里出去,给您请过安的。”

见尚盈盈愿意领情儿,刘喜哪还管别的,顿时满口答应:“成,那就她吧。奴才方才便留心了,当真是个灵巧姑娘。”

这厢一说定,刘喜立马扬声,着人去把酌兰叫进来。

有尚盈盈的吩咐在先,酌兰果然没走远,只听话地候在廊上。

“奴婢见过姑姑、刘公公。”

屋门在身后悄没声儿地掩上,酌兰近前请安,见这二位都齐齐瞧着她,心里还禁不住直忐忑。

“起来吧,”尚盈盈安抚道,“刘公公同你问几句话,如实答便是了。”

刘喜也不拿乔儿,笑得颇为客气,只端详了酌兰几眼,便接茬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