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子他并未出府,就在书房内……若是,萨黛丽小姐带来的药剂并无问题,公主是否会同意让她为王子医治?”
萧月音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这些,只觉得心头莫名发堵,为了暂时逃避,只好胡乱摇了摇头,搪塞自己的乳母每每切中要害的询问,向花厅继续走去。
书房之内,正默默观察着沙盘的裴彦苏,深锁的眉头一直并未解开。
小厮胡坚的通报,则更为他添了一分乱:
“韩嬷嬷确实带着?出的一点点药剂,去到隔壁的院落中找静泓师傅看了。”
“静泓师傅又如何反应?”裴彦苏将视线从沙盘上收回,若有所思地捻动着袖笼中的指尖。
“他们说话声音太低,小的不敢靠近,听不清;小的只能远远看见,静泓师傅脸色很难看,和他这几日完全不一样。”胡坚如实回道,“容小的多嘴,若那药剂真如王子所料那般,静泓又因为与格也曼王子亲厚不将实情告知公主,公主会不会……”
“公主人在何处?”裴彦苏的嗓音又沉了几分。
“在花厅,与萨黛丽小姐说话,”胡坚不敢妄揣王子沉下的面色是不是因为他自作主张说的那几句猜想,便还是只能继续实话实说,“听刘福多公公说来,公主面色红润,与萨黛丽小姐说了好一会儿了,用公公的话来说,就是、就是……言笑晏晏”
言笑晏晏……她果然还是没有心。
“罢了。”裴彦苏冷冷打断胡坚的回话,一面摆弄腰间的蹀躞带,一面起身,朝门口走去。
花厅之内,萧月音借着喝口茶的功夫,难得歇下来。
六安瓜片还是从前的味道,安定心神之效也发挥如常,一口一口滑过舌根和喉咙,倒也不是她故作姿态。
被佛法熏染的公主虽然生性清冷,却也很难怀疑别人,何况这个人态度恳切、形容良善,根本不像是会谋害那只大狼狗的样子。
萨黛丽喜欢还来不及。
但怀疑一旦滋生,便如春日的草木一般疯长,萧月音已派了韩嬷嬷去查证,在结果出来之前,她必然不能在当事人面前露出一点点端倪。
镇定和愉悦都是装出来的,她装得很累很累,又为了拖延时间,搜肠刮肚地没话找话,与萨黛丽虚虚打着太极,只等韩嬷嬷回了话来。
对付裴彦苏,所需要的心力也大抵如此吧。
幸好萨黛丽是个弱质女子,即使心有不满也拿她无可奈何。
不像某只大狼狗,明明言语上就已然占尽了先机,还要仗着自己身材高大力拔超雄,对她做尽了欺负之事。
不过,要是眼下已经在沈州城外等着交换的姐姐萧月桢,应当很享受被他欺负。
她萧月音可不行。
而就在茶盏之中的六安瓜片被她用生平最慢的速度一小口一小口喝下、终究还是喝得一滴不剩时,韩嬷嬷回来了。
萧月音与萨黛丽坐着的位置相隔一丈,是以韩嬷嬷对公主耳语时,并未让她离开坐席。
这样,也更不会引起萨黛丽的警惕。
因为,静泓在检查完韩嬷嬷带来的药剂之后,沉思了很久,方才同韩嬷嬷确认,这药剂的来历。
韩嬷嬷知晓他这般的言下之意,药剂有问题,而且应该是有大问题。
主仆二人相对沉默的两息,却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自花厅的一侧门由远及近。
韩嬷嬷稍稍退下。
“王子!”萨黛丽难掩喜色,立刻从坐席上站起,向裴彦苏行礼,嗓音也高兴得微微发颤:
“看王子的面色,身上的伤可是好些了?”
不等在场任何人回应,她又自顾自说起:
“正好,我为王子准备了药剂,都是我治疗外伤最拿手的。无论王子的伤口如何,只要用上了,不出两日,我保证,王子的身体能恢复从前那样康健!”
说着,萨黛丽正要唤自己的婢女将刚刚热好的药剂拿出来,才刚张了张口,耳边却传来公主急迫的声音: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我突然改主意了。”
僵硬地转头,看向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大周公主,公主的面容依旧和芙蓉一样美丽,脸颊却泛起红霞,似是心中有气。
没等萨黛丽问个究竟,公主一抬手,指向了花厅的另一侧门:
“你走吧,王子他不需要你医治。”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向来礼数周全又矜持大度的公主,竟然小碎步挪到了王子的面前,张开玉臂环住他的蜂腰,将俏生生的脸埋进他的衣襟,撒娇说道:
“冀北哥哥,治伤上药这种私.密之事,桢儿还是不放心交给外人去做的……”
萨黛丽几乎立刻自惭形秽,咬牙想了想,但根本找不到话来反驳。
水到没到,萧月音不知道,反正早上和她装作吵架负气离开的裴彦苏,在入夜之后,人倒是先到了。
彼时,萧月音已经基本适应了这个太德公主府的小院,也在毓翘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换上了寝衣,正一人在灯下,翻着戴嬷嬷在此行特意为她带来的话本子,准备酝酿睡意就寝。
裴彦苏的身手和他的城府一样深不可测,他用大掌从背后捂住萧月音的双眼之前,她根本就没有察觉半点他到来的痕迹。
“唔……你……”他的怀抱她早已熟悉,他的胸膛贴着她,她反应过来,便登时羞红了耳朵,“怎么这会儿还要来?”
裴彦苏在她颈间轻嗅,啜吻落下:
70.
方才更衣时,因为没有想过裴彦苏晚上还会来,萧月音眼见毓翘拿出了她从未穿过的寝衣,也并没有拒绝换上。
之所以从未穿过,当然是因为这些早已在大婚之前便为她备好的寝衣,款式十分暴.露,面料是软纱,薄透无比,穿在身上欲说还休,和没.穿区别不是很大。
等到了此刻,萧月音才后知后觉,有些恼恨设计这件寝衣样式的人,谁家好人,会在寝衣的月,匈口处特意挖一个大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