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1 / 1)

萧月音本就疲累,经过回来这一闹,此时她好奇心再盛,眼皮也开始不听使唤,重重下坠。

何况话已至此,再追问细节,她也实在没了气力和工夫,既然裴彦苏已经是胸有成竹之态,那些与新罗人斗智斗勇之事,还是明日一早,等她彻底清醒了再说吧。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又混混沌沌,想起今日的另一根刺,便这样安慰自己:

关于生母卢皇后之死,当年弘光帝爱妻如命、也是痛不欲生的,如若他对此彻查多年都查不出任何宋氏在背后搞鬼的证据,那么自己的这点怀疑,定是多想了……

在萧月音还因为昨日的疲倦而昏昏然醒来时,宋润升就已经又带着静泓,以为朴重熙请平安脉为由,寻到了朴府上去。

宋润升背靠新贵宋氏,与朴氏一族向来不睦,所以不出意外,宋润升与静泓此行并未见到朴重熙。

这看似是个白白浪费时间的无用功,可背后安排这一切的裴彦苏,是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的。

而静泓之所以如此为难是因为,他与格也曼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却对这个与裴彦苏立场敌对的漠北王子,莫名生了亲近。

亲近到可以倾尽全力为他医治伤病,也愿意为了他改变自己那因为静真师姐而生的莫名其妙的偏见。

出家之人,本应当视众生平等,怎么可以因为立场不同而有偏见?

但格也曼心肠歹毒,静泓对他的失望,还是让他心头发堵。

当他意识到自己被情感左右时,便又第一时间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先前为了照顾格也曼的伤,他被安排和他住到了同一个小院之中。隔壁便是萧月音他们的住所,他身边并无仆人,需要传话,只能自己去。

离开的时候,他似乎听见格也曼招呼亲随出门的声音,格也曼与萨黛丽的争执,不知有没有结果。

静泓来到隔壁的院落,他远远站在花厅之外,静静等着自己的静真师姐把饭用完。

韩嬷嬷听了他所说的格也曼一事,并未引他去见公主,而是自己疾步过去,在公主耳边低语。

萧月音忍了忍,却还是坐不住了:

“眼下不能管这么多,不知大人去了哪里,格也曼既然动身,必然是去向摩鲁尔告密。”

然后她来到静泓的面前,先福了福身,方才郑重说道:

“师傅可否随我一同走一趟?”

静泓沉沉:

“公主但说无妨。”

“第一,那下毒一事证据确凿,还请师傅为此作证,指证格也曼他居心叵测。”萧月音定定,知晓这种事对静泓来说应当不算什么,便不加停顿,继续说道:

“第二,王子他身上的伤势未知,为防止意外,可否、可否勉强师傅,打一次诳语,向众人作证,他身上的伤已然大好,可以顺利出征?”

裴彦苏墨绿色的瞳孔生机勃勃,她看见她的模样,清晰映照在那里。

“桢儿……”他呢喃的嗓音,还透着慵懒的沙哑。

可勇敢了这许多日的萧月音,却蓦地不敢上前。

因为,他眼里的深情,从来都不是对她萧月音的。

他大病初愈,希望陪在他身边的,是他心爱的萧月桢。

他甚至不知道有萧月音的存在。

低头,眼泪坠落的同时,她不动声色地将香囊,收进了袖笼里。

115.

此时的萧月音无比庆幸,裴彦苏醒来的时候,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泪痕在她埋首藏起香囊时已经被迅速拭去,重新抬头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勉强挤出的笑容,都有些微微发苦:

“大人终于醒了,我……我这就去叫人过来。”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是飘着的,为了掩饰这份难以言说的、不由自主的苦,她能想到的办法,只能是赶紧逃离。

转身再起身的动作,她的心不断下坠,双足负重难耐,就连双眼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不堪。

心乱如麻的当然还有萧月音。

回到卧房,北北在她的腿边又缠又蹭,她低头看着这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明明应该欣慰,舌底却总觉得苦涩。

“喵~”北北见自己的热情终于得到回应,急急叫了一声,又用猫头急急蹭了蹭萧月音的小腿,眼巴巴地看着她。

猫儿不知她的心事,也并不知道它和她的缘分,只剩下最后的三天了。

萧月音蹲了下来,双手揽起它的身子,将它放在她一侧的臂弯之中。北北的尾巴有一截黑色的毛,此刻荡在她袖箭,一甩一甩,像是在用它的方式表达对她的喜爱。

“乖北北,”她忍不住在它毛茸茸的脖子上吸了一口,“你怎么这么乖呢?”

它不需要知道原因,光是发觉她此时心底发苦,就使劲浑身解数为她造糖。

它的猫儿眼一蓝一绿,世间耀眼夺目的宝石,也不过如此。喔,她慢慢地、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下,萨黛丽和贝芳,一个是乌耆衍的宠姬硕伊的远房外甥女,一个是乌耆衍的大阏氏帕洛姆儿媳的妹妹,她们两人都是与永安公主同日“嫁”给裴彦苏的女人。

借着裴溯从前评价她们的话来说,“都是天真纯良的姑娘”。

事实可能并非如此。一日的筵讲终于结束,萧月音独自回到宿了几日的禅房。

她的身边只留了韩嬷嬷一人,其余的婢仆都已跟着裴溯他们先行离开,就连裴彦苏的身边,也只剩下了刘福多公公一人。

送别静泓时,她答应了他要整理这几日慧真大师筵讲的内容,稍稍歇息了一会儿,她便趁着记忆犹新,马不停蹄做了起来。

待她才写完一炷香的筵讲时,韩嬷嬷却来报,说大嵩义留在兰昌寺内用斋饭,请永安公主过去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