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安然,电视台的记者。”男人松开钳住我的一只手,塞了一张名片到我的手心里,“现在我们认识了吧?骆琳小姐。”

“这世上有很多骗子。”我看也不看那张名片,随手把它向后一扔,雪白的小卡片像只断翅的蝴蝶,在寒风中瑟瑟地下坠,“你是陌生人。”

“刚刚在里面抽了你血的医生和护士也是陌生人。”他好整以暇地,似乎早就想好了台词,“至少我不会吸你的血。”

“安,管她做什么?”掉了手机的男人从停车场开了车过来,遥遥地叫道,“这女人神经有病。”

“是啊,我是神经病,你管我做什么?”我不怒反笑,嘲弄的唇角向下一勾,“你也疯了不成?”

“我送你回家。”他专注的凝视我冷嘲的表情,眼角笑出温柔的纹路。

“不要。”越是专注的温柔,越是印留在我心底残忍的痕迹,心会沦陷在这种不真实的温柔里,再无了归期。“放开我!”我在他的掌心不安地挣扎,“你凭什么管我,我又不认识你,放开我,你滚开……”

他却不理,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的淡漠,拉着我的手就往他们的车走去,我又急又怒,本能地低下头就往他的手臂上狠咬一口,腥红的血味在我的唇齿间四散,男人痛呼一声,松开了紧紧钳住我的手腕。

我转身便逃,膝盖不痛了,双腿突然有了力气,这个男人是头逃出牢笼的怪兽,我必须逃离。

但那温暖的力度如鬼魅般侵袭,男人抓紧我,把我拦腰抱起,我在他怀里挣扎怒骂尖叫捶打撕咬,男人闷哼一声,双臂却如铁铸般坚不可摧。“你这个跋扈冷漠的该死女人!”他拉开后车门,粗暴地把我连同他自己一同甩进车位。

我伸手想去抓车门,被他拉了回来,紧紧地压在他身下。我的脸贴在男人的胸前,听着他有条不紊的呼吸和心跳,强健的肌肉和温暖气息透过薄薄的T恤,我冰冷的身体仿佛也稍微有了一点温度。

突然失去了坚持的力气。冰冷的身体,如此贪恋他的温度。怕些什么?挣扎些什么呢?顶多也不过是弃尸荒野。鱼有嗜水的权利。

察觉到我的妥协,男人低下头看我,笑了。眼角细细的鱼尾纹深深的拉长。

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会取名叫螺?

沉默,半响QQ才响起“吱吱吱”的叫声。

螺……是一种在海里活得好累的虫。

累?

累。

人在人海,难免会有找不到自己的时候,或苦或悲,都是生活,怎敢轻言一个累字?

打出这排字,我冷笑。

我居然扮演起神父的角色,现实中如此灰色的一个女子,在网络中却是另一个永远不可触摸的极端。热情开朗、善解人意、妙语如珠、锐利剔透、风华尽现。

就像一团火。恣肆着红红的燃烧,吞吐着勾引的火焰。

笑……曾经有过很积极很向上的时候,虽然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个碌碌无为的小人物,但是却觉得自己有一颗与别人颜色不太一样的心,即使轮回在今生只能做一条小虫,也应该选择能努力挣扎成蝴蝶的那种。一旦展翅,哪怕大半辈子都必须匍匐于泥泞之间,亦无怨悔可言。

我的心一颤。多么像是在说我!越是自私的人,越怕受到伤害,因为我们总是爱自己最多。呵我何偿不是一只螺,一只蜷缩在自己脆弱的壳里保护自己的小虫,尽管那壳之于现实的严酷并无多大用处。

那个曾经,很痛?

嗯,很痛。

笑……想必累也一定是一种有着旋转形花纹的美丽硬壳,让人一旦投身进去,就化作了软体,活了畏缩,感觉困窘,遭受背负,再也做不成自己。

我是如此深刻地理解螺的无奈,因为我曾经也很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渐瘫成一副软体,固定在一个僵壳里,成为螺。可是现在,我居然那么甘愿做一只螺。

女人太敏锐,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笑,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

男人总是不希望女人太聪明,惟恐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呵呵,总是这样咄咄逼人。你呢?似乎很少提及自己。为何要叫卡门?

停在键盘上的手指顿了顿,我点了一支烟,眼神跟着缭绕的烟雾一起朦胧。

嗯……这是一个坏女人的名字。

“上帝说,男人太孤单,所以创造了女人。”

他回复我的话是我QQ上的自我介绍。我哈哈大笑。

呵呵,是呵,无论好坏,没了女人这世界就再不精彩。

你觉得自己坏?

我为毁灭而生。呵呵,也许到最后我也会被爱我却被我抛弃的男人用刀刺死。一刀,两刀……刺在这儿,心脏……直到冰冷的血流尽。

所以你用卡门做名字?为何不试着改变自己的生活?找到一个爱自己的人不容易,有了还不珍惜?呵呵。

笑……我的爱情很少,给不起太多人。你不也一样么?不愿做螺,却仍然做螺。我喜欢卡门那句话,“跟着你走向死亡,我愿意,但不愿意跟你一起生活。”

呵……抱抱。

抱抱。^_^

敲下回车键,电话在同一时间响起,我抓过搁在电脑桌上的电话,夹在耳边︰“喂?”

“骆琳,是我啦。”是田妮。

对不起,我有电话进来,改天再聊。拜拜。

拜拜。

“呵?今天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我关了电脑,拿起电话,滑坐到地板上,选了个舒服的靠墙的位置。

“心情不好。”田妮的声音怪怪的,紧跟着,抽泣声便从话筒里传过来。

“蠢女人。”我隐约猜到是为了什么,“你又要求他跟他老婆离婚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