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仿若节日里群星熠熠、时有爆响的夜空。”他轻声称赞,“好传神的名字。”

“可要一杯?风味很别致。”我又可嫌一笔。

“好。”男人默默地看我,眼角一直泛着温柔的纹路,“谢谢你。”

“你要付钱的。”我淡淡地一笑。真多余。

“你与公司的事解决了么?”男人也笑,“怎会想起到酒吧上班?”

“解不解决我都要吃饭的。”笑话!那个案子电视台不是一直在跟进么?何需问我?虚伪的男人,“我喜欢这里。”

“口是心非的女人。”男人的语气里有了一丝丝的不认同,“这里不适合你。”

呵!又一个自为以是的人,抱着自己的臆想妄图点评我的生活。

“你几点下班?”男人丝毫不隐藏自己的目的,“我送你回去。”

“客人走完了就下班。”我冷嘲地勾起唇角,淡淡地提醒,“不用你费心了,可能会很晚。太晚回去,你的太太和孩子会为你担心。”

还是他的太太,对他太过信任?对他太过放心?呵愚蠢的女人!可以相信男人缠绵的情火热的爱,却不可以相信男人的专一和长久。因为他们心中关于贞洁的概念常常都很矛盾,有时甚至是彻底对立的。除了天性极其古板的男人,大多数男人的心都像海洋一样动荡。如果被一位美丽又富贵的女人勾引,即便是那些平时看来道貌岸然的男人也会忍不住堕落。他们一方面对其他男人拈花惹草感到深恶痛绝,一方面又期待着从天而降的艳遇;他们认为自己的爱人最美好,同又总是感到别的女人更可爱;他们偷香窃玉或者只是想入非非的时候,也仍然觉得自己的心灵十分纯洁。

“我想你对我有点儿误会。”男人皱起了眉。

“是么?”我淡淡地一笑,又如何?“你的事我不想知道。”

误会?呵,请不要侮辱我的智慧。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怎敢以身犯险?田妮的遭遇,凿凿确确。

男人不再说话,沉默地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激情火爆的的士高中场,有二十分钟的柔情舞曲,舞池换上了柔和的灯光。我透过安然的肩膀看向DJ台,小秋倚着墙角燃起了一支烟,黑暗的空间亮起一团小小的火星,若隐若现,我看不清楚他的脸。

吧台尽头的电话“丁铃铃”地响起,站在那边的另一个调酒师巧儿接起电话,“骆姐,找你的。”

我的?只有晨晨和双亲知道我在珏的酒吧,难道母亲又有事了?我摇摇头,有些无奈地接起电话,“喂?”

“生日快乐!”

手中的玻璃杯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同时感觉到不同年龄的两个男人传来的关切的目光,安然的沧桑与小秋的清澈。但我无暇理会,我只是震惊地捏住话筒,一句话也说不出。

“很意外?”电话那头的声音轻笑。

好半天,才从混沌的状态中回过神,我小心翼翼地确定,“林?”

“是我。”

“你怎会有这里的电话。”我疑惑。

“我打电话到你家里,你母亲告诉我的。”林的语气里有丝责怪,“怎不告诉我你换了电话?”

母亲竟也这么多事!微微叹了口气,我哑然失笑,怎不告诉?傻孩子,这都不懂,不告诉,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既然明知我不想让你知,又何苦打破砂锅,死死纠缠?林,依旧是小孩儿的心性,一别经年,也未曾改。

“你最近过得好吗?”林透过细细的电话线传递他的款款温情,“我很想你。”

从什么时候开始,掳掠和征服一个女人变成了痴缠?

这便是我不告诉的原由了。不过是想遗忘一片狼藉的过去,重新建立自己的生活,自然要斩断那些个令人不快的过去里的一切,包括物,包括事,也包括人。

我的明天,不可能有你的空间。

“我不想听这些。”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有什么事?”

当然不止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那么简单。我太了解这孩子的性格了。早在四年前,就看得清清楚楚。

“没什么事啦。”竟还是不肯说实话,“就是想跟你说声‘生日快乐’,对了小辉也叫我代为祝贺。”

“他好吗?”我微笑起来,小辉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当初跟我的时候和林一样,也才十九岁,可是打工的经验却已经有六年了,从最初的杂工爬到后来的打版师傅这个位置,除了他为人谦虚好学之外,与老板的“知人善用”也有莫大的关系。

就像自己,那年刚进公司的时候不也对软胶这一行完全无知么?接连踫壁两个月的自己当时不是对老板肯给自己一个边做边学的机会感激万分么?哪里会想到原来身处的环境会这么复杂和波涛暗涌?

“很好,就快和阿兰结婚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心不在焉。

“是么?替我恭喜他。”一直挺喜欢沉静聪明的小辉,以前每次看到他,我都会想起小自己五岁的弟弟骆琦。但洛琦却是个小人精呢,又调皮又聪明,贼得很,我不禁微笑起来,眼前浮出骆琦淘气的笑眉笑眼。

“我会的。”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阿琳……”

“还有什么事吗?”我淡淡地问,耐性已被磨尽,还是不肯痛快一点?呵这孩子,这么多年也没能摸清我的个性,“没事我挂了。”

“别……”林在电话那头急急地嚷,终于暴露出他今天的目的,“周生很想你回来帮他手,他让我……”

“让你来当说客?”我冷笑,竟连老板,也没摸清我的性格。若是说客,叫小辉来也比林稳当得多。那般狡猾世故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难不成他以为,女人一旦跟男人发生了肉体的纠葛,就会像被攻陷的城堡,永远沉沦其中,藕断丝连?

敢情我骆琳在别人的眼里还是一个会顾念旧情的人?敢情林竟然也算是老板手里的一张王牌?呵!简直可笑!

“也不算是说客啦……”林一点也没听出我的语气有异,反而很兴奋,径直往下道,“周生说他十分想念你……”

是想念我这廉价劳动力吧?我冷笑,“是吗?他还想我给他卖命?每天做到半夜一两点钟,却没有一分钱的加班费?”

“不会啦,周生说了,你这次回来只负责样版的工作,生产上的事不会再让你跟进啦。”林已经完全被老板洗脑了,呵,这样的话竟然也信?不过他非当事者,自是不能感同身受。

即便老板说的是真话,我又怎会不知跟版的复杂和辛苦甚至超过了跟生产。即便是单纯到做一个样版的详细记录,也一点也马虎不得。大到样版的规格尺寸,印花细微的颜色差别,小到一个小钉的型号,车线的针脚是一寸几针,都得详细备案。这些资料是做货时的凭据,有一丝的错误就可能引起客人的刁难拒收产品,造成公司的损失。此外还得计算出样板的成本︰菲林、网纱、木架、油墨、软胶、模具、人工……杂七杂八。更勿论其它了,在重重排挤中协调每个部门的人事,揽下助手的错失,忍受主管们的抱怨和老板的责难,这份工作,一点也不轻松,也不是随便找个人就可以扛得下来的。

“是吗?他给我多少工资?”先不论其它,人总是向着最实际的目标前进的。

“这个……一定会比以前多啦。”林想必根本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

哈!这就是老板,他不知道我在他这个老奸巨滑的商人的的引导下,已然变成一个小奸巨滑了么?社会是这样现实,生活是这般残酷,如果没有切实的劝降方案,又怎让你的说客做好降敌的工作?而林,在万事不备,只俱东风的情况下,竟然敢来,好一个愚勇天真的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