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珠灵机一动,在一旁插话道:"能得许先生的谬赞,想必这位薛妹妹的画作定然不是凡品,不知许先生可否准我们上台一观?想必裴小姐定然也是很想瞧瞧的吧?"

她说的诚恳,让人挑不出错处,仿佛就是小女儿好奇的心态,许先生自然是无不应允:"好啊,好啊,你们这一组画的都不错,在丹青之道上也都有自己的见解,一同观摩也好互相交流一番。"

裴令仪见着对方那挑衅的神情,只觉得心里好笑,这李妙珠处处与她作对,不过就是什么都被她压了一头,心有不甘,只可惜,她的那些小伎俩却对她起不到什么作用。

薛怡然只觉得这声"妹妹"从李妙珠嘴里叫出来怎么这么让人毛骨悚然呢,她连忙抖了抖身体,昨日还带着一帮人来欺负她,今日就这么亲热,她若是生在现代,必定可以进军演艺圈。

石薇本就沉默,与她们几人也都不相熟识,只是许先生都发话了,她也只能亦步亦趋的上前观画。

走上前台,一眼见到的便是薛怡然被裁成了四块的那幅画,每一小块之上,都画了一个人,虽落笔简单,但该有的都有。

最重要的是,将这四张纸按照顺序来排列,很明显的就是一个人从出生到垂垂老矣的过程,周围对应的季节也暗示着。

比如垂垂老矣之时,就是暮冬时节的景色。

李妙珠虽然心有不甘,可确实她这个创意得到了许先生的青睐,可若是让她自己来评判,只会说一句班门弄斧。

裴令仪倒是丝毫不惊讶,毕竟,她已经在梦中见识过一次了。

眼见这几位脸上神情各异,许先生也只是笑了笑,随后说道:"既然薛小友这幅画看完了,那我们便欣赏这幅红梅图吧。"

侍女将薛怡然的画撤下去以后,随后便呈上来一幅寒梅傲雪图。

李妙珠只轻轻扫了一眼,便放下心来,这红梅乍一看还不错,但其中仍有不少粗劣之处,得分应当不是太高。

果然,她心下刚一想完,许先生便开口说道:"这寒梅傲雪虽不惧风霜,但到底失了些劲道,不知是哪位小友所画?可得乙等。"

石薇神情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并未面露沮丧:"回先生话,是我所做。家父乃是正五品大理寺正石明,我平日里便爱作些画,若能得许先生指教,石薇不胜荣幸。"

"原是石大人的闺秀,指教谈不上,想来你也是喜爱丹青之道的人,只需平日里多注意些落笔的劲道,便可画出事物的神韵出来。"

听完许先生的指教,石薇脸上倒也露出了笑容:"多谢先生指导!"

许先生点了点头,这才对着众人说道:"接下来这两幅画,色彩,神韵都是极为出众的,今日君子会上,恐怕找不出比这两幅更为出众的画作了,便一同让诸位鉴赏一二吧。"

李妙珠听闻,心头一动,果然,自己的画作定然是独一无二的,只是……她轻瞥了旁边这人,与她齐名,真是晦气。

不多时,侍女就将二人的画作都呈了上来。

薛怡然也是好奇,想着原本剧情中,应当是二人同为甲等,只是今日自己已经得了甲等,对于两人的结果便没有那么在意了。

两幅画作被一同呈上来之时,连李妙珠都不由得向裴令仪那幅画吸引了,色彩浓淡相宜,画中玉兰将开未开,画笔勾勒而成的蝶翅悬停在半阖的花苞之上。

明明是极其淡雅的颜色,却多了一抹细碎的金粉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那蝴蝶的翅膀竟然散发出不同颜色的晕影。

"你们快看,那蝴蝶居然是彩色的!"

石薇最先发现了其中的奥妙,白衣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幅玉兰栖蝶图,想必是裴小姐所做吧,其中这晕染的技巧,应该是妙色的独门技艺。"

李妙珠哑口无言,猛的看向身旁的裴令仪,怎么可能……她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染出这么复杂的颜色。

这时,石薇开口:"不知许先生刚刚所说的妙色,是否是已经归隐山林的妙色大师?难道裴小姐是她老人家的爱徒?"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聚裴令仪身上,身着碧色衣裙的少女温文尔雅道:"爱徒谈不上,我也只是有幸跟随妙色大师学习了三个月而已,许先生,妙色师傅还托我向您问好呢。"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白衣老者神情有些恍惚,望着眼前的少女,思绪渐渐的飘远了。

有一少女跑到他身前,对他笑着说道:"师兄,我日后定要成为邺朝最有名的女画师!"

第37章 转变

"许先生?许先生?您还好吧?"

少女温柔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望着眼前画作上那熟悉的技巧,许又言终归是叹了一口气,随后对着裴令仪说道:"妙色大师归隐山林许久,我年少之时与她熟识,知晓她不轻易收徒。"

"你小小年纪便能得她教导,虽只学习了三个月,但她仍旧算你师傅,你能将她教给你的技艺运用的如此熟练,想来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李妙珠眼见着裴令仪不声不息之间就夺了许先生的注意力,她又怎么能甘心,她可是宫中画师亲自教导,虽然那妙色大师早些年确实名声显赫。

可她早已不问世事,归隐山林许久,这晕染技艺确实复杂,可她李妙珠的牡丹图难道还能比不过她吗?

于是便主动上前轻声道:"许先生,您也看看我这幅牡丹图啊,这也是我辛苦画了好久的。"

桌上画作之中有三朵牡丹,呈品字状分布开来,左下一朵为朱砂色牡丹,右下一朵也是极为娇艳的粉紫色牡丹,上面露水将落未落,而这最中央一朵则是洒上些许金箔点缀的砂金色牡丹,华丽极了。

整幅牡丹图简直将牡丹的富贵展现的淋漓尽致,许先生摸了摸胡子,虽有被人打断的不悦,但到底没显示出来,只是语气冷淡了些:"你是拜于黎言那小子门下吧,也算得了他的真传,他的画面都是如此富贵,尽显我大邺经济繁荣的景象。"

黎言本就是国子监出来的,说起来,眼前的许先生应当也算是他的师父。

李妙珠自然察觉到了许先生的冷淡,但她没办法,裴令仪此人惯会笼络人心,她怕再聊下去,自己便要输给她了,只好先将许先生的注意力夺回来才好。

她福了福身,言语恭敬,却不乏有一丝亲昵之感:"是啊,老师的画艺便是您教的,说到底,许先生也算是妙珠的师祖了。"

老者眼中含笑,但笑意不达眼底,语气依旧温和:"是啊,黎言也是我的学生,想当年,他可是国子监那一辈里最调皮的那个,从你的画中可以看出,如今他倒是沉稳多了。"

裴令仪察觉出许先生情绪不佳,若是往常,只怕李妙珠早就适可而止了,可今日,许是被刺激到了,听到了许先生的话语,反而沾沾自喜了起来。

她心下里摇了摇头,只怕,她是要输了。

果然,未与她多说几句,许先生便开始点评她的画作:"你这牡丹图确实惟妙惟肖,看来我那学生并没有半点藏私,只是美则美矣,却流于表面,你可懂?"

老者话语冷淡,让李妙珠猝不及防,脸色白了白,哑声道:"多谢先生教诲。"

老者接着点评:"无论是富贵牡丹图还是玉兰栖蝶图,两位的画作都称得上你们这个年纪的绝妙,便是如今市面上那些所谓的丹青大家也未必能比得上你们。"

却话音一转:"只是,玉兰图我能看出是创作者用心之作,扑面而来的便是春天的气息,牡丹图却到底功利了一些。"

"这样,牡丹图得甲等,玉兰图为甲上,诸位……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