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嗓音低沉,却字字带刺,"还是怕风大闪了舌头,才说得这般轻巧?"
薛怡然面色一僵,指尖掐进掌心,勉强笑道:"这位公子说笑了,我…… "
"说笑?"他嗤笑一声,眸光如刃,"我倒是想笑,可薛三小姐这诚意,连三岁稚童都糊弄不过去。"
他微微上前,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却足以让满院之人听清
"若是不会道歉,不如闭嘴,省得……丢人现眼。"
薛怡然咬了咬嘴唇,心中又羞又恼,可形势比人强,她只能再次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裴小姐,我薛怡然真心实意地为今日的冒犯向你道歉,望你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
裴令仪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描淡写地说道:"罢了,既然薛三小姐都道歉了,我若是再咄咄逼人,倒是显得我有些小气了。"
才怪,谁稀罕她的道歉。
可许是某人当真探听到了她的想法,就直接大大咧咧的揭了出来,"薛三小姐,你刚刚那道歉说的轻巧,可你脚下踩的是国子监的青石砖,而你刚刚造谣的那番话语何其恶毒。"
"若是连公允都没有,我国子监诸多学子又读什么圣贤书呢?"
薛怡然本来心中暗喜,以为此事就此揭过,可这宋言礼真是好生惹人厌烦,那张嘴像是淬了毒一样,死死咬着她不放。
真是个不懂得变通的死古板!
她瞪了一眼说话的宋言礼,忍着心中的怒火,再次福身道:"这位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刚刚不过是儿戏之言,裴小姐都原谅我了,你又何必来搅这一趟浑水呢?"
可宋言礼嘴角却勾起一抹笑,他生的清俊,素日里又冷冷的,不与外人接触,此时这一笑倒如春风化雨,冰消雪融,好看的紧。
却见他弓着身对旁边的老者行了一礼,"许先生,国有国法,院有院规,既然这薛三小姐在国子监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便污蔑别人,学生以为,国子监自然要以身作则,给予污蔑者应有的惩罚。”
许先生捋了捋胡须,看了看男子一眼,他素日里便格外喜欢这宋言礼,虽出身不好,却不骄不躁,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如今又见他坚持公允,对他好感更甚。
便点了点头,"宋言礼说得有理,薛三小姐,你在国子监肆意污蔑他人,按我们国子监规矩需请上戒尺击掌十记。"
薛怡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中满是怨恨,可许先生一声令下,学子们便已然上前将她双手钳制住。
不多时,下人们便已然请来戒尺,那柄三尺长的檀木戒尺,阳光斜照在暗红的尺身上,竟泛出铁器般的冷光。
薛怡然心中发怵,可此时她根本无法反抗。
"啪!"
戒尺重重砸在掌心,皮肉闷响,震得人耳根发麻。
"啊!"
她痛呼出声,眼泪直流:"呜呜呜,我错了……我知错了。"
可戒尺却不会留情,薛怡然掌心已泛出深红,肿得发亮,戒尺起落的脆响,一声比一声重,像是要把规矩生生烙进骨血里。
裴令仪看着薛怡然吃瘪的模样,心中畅快,她今日本不想对付她,可她非要凑上来,真是自讨苦吃。
待到十记打完,薛怡然约莫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好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你们该下学的便下学,薛三小姐,你也好自为之吧。"
许先生一发话,不多时,人群便散的一干而尽。
薛怡然痛的跪坐在地,旁边是懒散的沈浔,谢承钧与裴令仪跟随在许先生身旁也渐渐离去。
唯余宋言礼一人站在原地,望着几人远去的身影,忽地,那清丽脱俗的少女却不经意回头,目光与宋言礼交汇,鬓边一缕青丝随风拂过唇角,她下意识地抿唇一笑
霎时春水初融。
那笑意自眼底漾开,像三月枝头第一朵颤巍巍绽开的杏花,潋滟的几乎要坠下露来。
眼尾微微弯起,眸光清澈如新磨的墨,映着天光云影,竟让檐下的风铃都忘了声响。
沈浔自然也瞧见了这一抹笑颜,原本看热闹的心思也歇了歇,连唇角的笑意都淡了许多。
"真是没意思。"
说完,手中折扇轻合别在腰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薛怡然瞧着沈浔离去的身影,顾不得手中疼痛,连忙追了上去。
飞花顺着春风落在男子的肩上,宋言礼吹落指尖那粉白的花瓣。
青石斑驳,那偏青的衣角却乱了几分。
第184章 勾他
沈浔回头瞧着那紧追不舍的女子,圆润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嫌恶。
可他到底还是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薛怡然,语气冷淡道:"薛三小姐,你一路追着我,究竟有何事?"
"难不成,你还真的将我当成了你的情郎?"
薛怡然见他停下,一手捂着脸,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小侯爷,我……我是想要请你帮忙的。"
"哦?请我帮忙?我倒是不知,何时与薛小姐的关系这么亲密了?"
他就站在树下,树影朦胧间,薛怡然只能瞧见他凉薄无情的双眸,可她却不相信他当真对自己见死不救,对,只要自己揭露了裴令仪的真实面目。
女子的唇瓣微微颤抖着,"沈小侯爷,你应当早就发现了吧,裴令仪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温婉乖顺之人。"
"她心机深沉,已故的珩王便是最好的例子,那日鹿鸣谷的暖阁之中,周围早已换成他自己的人,可为何谢承钧能赶来的那么及时,您难道就不想知晓这其中的内情吗?"薛怡然焦急地说道,眼中满是恳切。
沈浔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而后在旁边的石凳下坐了下来:"薛三小姐,空口无凭的话,可不足以让我相信,况且,裴小姐那日可是受惊不小,又怎会如你所言,要知道,女子的清白可是最为重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