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DEEP的时候根本没减速，保安认识他，看了他一眼也没拦。贺野把摩托停进了地下车库，头盔也拽下来扔在车把上挂着，抓了把头发往电梯走。最近天很热，他闷了不少汗出来，手上沾了汗黏糊糊的，贺野就随手往军绿色的工装裤上蹭。

电梯那儿已经站了个人，白衬衫、西装裤，衬衫整整齐齐地塞进裤子里，衬出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和形状姣好的臀部。贺野下意识多看了两眼，等人回头了他才把目光放回那人的脸上。

深邃的眼睛，刀削般的轮廓，薄唇。深蓝色领带，黑色腰带，淡淡男香。神色冷淡，目光沉静，古井无波。

――唐元真。

贺野挑了挑眉。就算认出来他也没打算主动搭话，抓了抓领口散热。他前胸后背都是汗，黑色的T恤已经浸湿了，勾勒出他结实的肌肉。

“喝水吗？”

贺野倒没想到唐元真会主动搭话。他侧过头看了唐元真一眼，发现对方居然不比他矮多少。他净身高一米八九，按着这个目测，唐元真至少一八五。

贺野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见对方面无表情地和自己搭话，觉得有些新奇地好笑。他是真的笑了笑，点头：“喝。”

唐元真便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并说道：“没开封。”

这时候电梯正好来了，贺野率先走进去，按了顶楼。唐元真也跟进来，站在他前面，瞥了一眼按键，没伸手。

贺野知道唐元真也要去顶楼。裴闪说了，大老板亲自接待，这待遇连他也碰不上。DEEP日进斗金，但也只是大老板手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罢了，他的主要领域是零售和电商。

他拧开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吞咽的声音在密闭的电梯里挺明显。贺野确实渴，十几秒就把一瓶水喝完了，攥在手里捏扁了，发出一阵噪音。他有些无聊地看了眼跳动的数字，又重新打量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眼尖地发现对方的耳根有些薄红。

热的？贺野想，却又否定了。唐元真身上一点儿汗都没出，不像是热到了。那他耳朵怎么红了？

他有点儿莫名其妙，又天马行空地想到，耳朵一定是唐元真的敏感带。想完又觉得自己真是职业病，低声骂了句“操”，手里的瓶子捏得更紧了。

唐元真的耳朵好像更红了一点。

*

没等贺野细想，顶楼到了。门一开，李秘书已经等在那儿了，脚下是又细又高的红色高跟鞋，脚背都绷起来，贺野都替她难受。

李秘书的口红颜色很深，微笑非常标准，据说是空姐转业过来的：“唐先生来了，您好。”

唐元真冲她点点头：“你好。”

李秘书这才看见身后的贺野，表情微变：“贺先生，您怎么......”

“巧合。”贺野知道她想问什么，撩了撩眼皮往外走，“我来领任务。”

唐元真跟着李秘书往里走，贺野到第一间办公室就推门进去了。里面坐着三个人，一个是他的生活助理小肖，另一个是裴闪，还有一个公司的业务主管盛于岚。

小肖一直有点怕他，见他进来了连忙起身帮他拉椅子，等贺野舒舒服服地靠上了椅背，他又慌慌张张给他倒水。盛于岚知道贺野的德性，看了小肖一眼没说话，转过来对贺野说道：“本子你看过了，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贺野手指在桌上无意义地敲，“分成低了。”

盛于岚就知道他没那么老实。贺野当初和公司签约很谨慎，签的不是卖身契性质的买断，虽然公司全权负责他的业务，但每个片子都会重新签订合同谈薪酬。贺野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骨子里也是个人精，在钱的问题上从来没有让步过。

盛于岚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旁边裴闪已经忍不住凑过来了：“贺爷，Master唐来了，你身价该降了。”

贺野挑了下眉，没说话，眼神从裴闪那张化着淡妆的脸上掠过，直视着盛于岚。

盛于岚说：“不关唐元真的事，但你确实狮子大开口。搭档是柳拉，咖位不比你低，成本要控制住，你的份儿自然小了。”

贺野没所谓地笑了笑：“柳拉？既然你觉得她是吸金主体，大可以把我换掉，我没意见。”

盛于岚脸色微沉。

贺野就这么看着他，抬手喝了口水。那水很烫，喝着舌头疼，贺野“呸”了一口，回头骂小肖：“倒他妈开水干什么？有毛病？”

小肖吓了一跳，连忙给他换水。

盛于岚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小肖忙前忙后，最后一咬牙伸出手指比了个数：“这样可以了吧？”

贺野满意了：“ok，我接了。”

*

盛于岚被他坑了一把，心情自然不算好。他把本子递给贺野，告诉他下午两点开拍，接着就看了看表匆匆走了。

贺野说想喝雪碧，小肖连忙下楼去帮他买。屋子里就剩裴闪和他两个人，裴闪便笑着问道：“怎么样？”

贺野说：“什么怎么样？”

裴闪笑得意味深长：“心态怎么样。以前你在公司里众星捧月地被供着，谁都知道惹不起你这个大明星。现在唐元真来了，你的地位一定会降下来。”

裴闪不是故意讲这些话惹他不开心，他说的是实话。贺野在圈儿里太出色，偏偏性格不算好，讨厌他憎恨他嫉妒他的人一抓一大把，背地里也讲了不少难听的。可贺野有嚣张的资本，就算刚入圈两年多，放眼整个DEEP也没人比他红。

贺野没理他，倒是主动提起了刚刚电梯里的事儿：“我见到唐元真了。”

裴闪兴味十足：“怎么样？”

贺野看着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句“怎么样”的意义男人都懂。他回想了一下，忍不住恶劣地勾了勾唇角，大声评价道：“他啊――”

“腰细。”贺野比划了一下，“腿长，屁股很翘。”

“啧啧。”裴闪显然陷入了某种上不了台面的回忆，“真的极品，我爱死他了。”

贺野拨弄打火机的盖子，淡淡地说：“反正看起来是挺欠操的。”

下一秒，门被猛地推开了。裴闪面朝着门，立刻脸色变了，贺野背对着这边，慢半拍回头，对上了两双眼睛。

大老板额角轻跳，皱着眉沉声道：“贺野，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那些冒犯、不尊重、下流的话，显然全被人听了个光。裴闪没贺野那个底气，连忙站起身鞠躬道歉：“对不起，我说话太随便了，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贺野也站起来，朗声笑了。他长得实在太好，寸头把五官全部深刻地衬托出来，刚刚还在说那些污言秽语，这会儿一笑起来却也完全不让人觉得猥琐，甚至带了点儿不羁的少年气：“瞎说呢，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