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

从后视镜里看到邵渊脸色不好的王堃忧心的唤了一声,结果直接让邵渊冷声堵了回去。杨悠悠现在就是想装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都不知道该怎么装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尤其这尊神仙是硬要屈尊降贵不请自来的,她就是想送,也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邵渊本来是有打算跟她慢慢来的,可是她太可恶了,可恶到他再把时间浪费到明天都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大蠢货!她想跟他撇清关系?她想独善其身?她想悠哉游哉的继续过她只对他没心没肺的小日子?

做梦去吧!

以为他不知道这几年她是怎么过的吗?多么的自由自在,多么的意气风发,笑容多的让他每多看一张照片心脏都像要酥成渣一样发麻,尤其近年越来越漂亮的脸,越来越迷人的身材,还有越来越明亮温暖的气质。庭审时的斗志昂扬,保护当事人时的严肃谨慎,团建时的欢笑嬉闹,聚餐时的开怀举杯,年会时的得体大方……

这么多的她,他全都错过了。谁都可以占据她的专注,只有他不行。谁都可以得到她的关心,只有他不能。谁都可以享受她承诺下的好处,只有他……只有他被排除在外没有办法再拥有。

她别想,哪怕做梦都别想!

“杨律师,我给你出个谜语吧。”不打算再跟自己过不去的展赢心情突然变好了,尽管现在阴雨倾泼,抽打车窗的水花迷潆一片,他却像是挣开了雨雾得见了久未的阳光一样,笑得晃眼,“2、5、1、5、2、1,你猜猜看这六个数字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猜对了……有奖。”

黑到辨不清五官的魔物缓缓的爬出了它的洞穴,世人所以为的只能存活于深渊之中的习性不过是它为了保她护她而自行设置的安全屏障,它从来不惧阳光,更从来都是光辉下夺目的存在。

杨悠悠后颈发凉,尤其在看见他不计前嫌的舒展眉心之后。

“我好心给你一个提示,英文有二十六个字母。”展赢背靠着座椅,就那样侧着头,笑入眼底的冲着她挑唇。

“邵董”

“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见这两个字,我就不等你猜了。”展赢解开缠绕在身上多时的锁链,卸下重负,也摘下了罩在他身上的迷雾隔阂。

杨悠悠生硬的咽了一口唾沫,想要求救似的看向前面开车的王堃。

可此时的王秘书也被邵渊突然间的转变吓到了,他这么些年,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围着邵渊进行工作就从来就没见他对谁这样笑过。可若说这是他发自内心开心的笑又感觉不对,毕竟谁真的高兴了,那笑会让人看着莫名心慌?

王堃是聪明的,在展赢把视线顺着后视镜方向转向他的时候,他早就装作耳不听眼不见,唯有专心开车才是他最重要的职责职能。可他忍不住去想,刚才的邵董真的好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眉目神情,身姿体态全都在一瞬间松弛的像在放光。

以前的邵董更具威严与威信,可现在这个坐在后座里的邵董,仿佛突然符合他实际年龄一样的多了很多鲜活气。这让他实在抑制不住想要去探索的念头,想要知道邵董这刹那的转变究竟是因为什么,还有跟这一切明显脱不开关系的杨悠悠杨律师,她又是何方神圣?

不该是这样的啊。杨悠悠想不通明明刚上车的时候谈话交流都一切正常,怎么车还没到终点,话题却已经走向结束了?重点,今天的重点不是吃饭吗?怎么改成这种简称‘送命’的烧心问题了?这……不对吧……

展赢的心情好多了。想起自己前两天还在思考着该怎么利用手边的一切逼她就范就不禁想要斥责自己的愚笨,如果她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这些招数可能还有那么点儿价值,可她明显记得,那他何苦要为难自己?

他已经因为她的原因失去了两年,那么接下来的时间不管是两小时还是两秒钟,他都不会再浪费掉。她要补还给他失去的日子,他要好好地,好好地让她知道,哪怕她的如意算盘敲得再响,也没法算清他对她最真实的执念到底有多深。

“杨律师熟知律法,那关于欠债的部分,债权方是不是有要求欠债方支付相应利息的权利?”展赢忽然敛出一脸的严肃极为认真的看向杨悠悠,“我记得自己十五岁那年跟人谈了一笔不平等的契约合同,对方明显不想履行,我又不想诉至法律,你说我该怎么办?”

杨悠悠的脑袋‘嗡’的一声胀开了,她极其不自然的摆出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分析道,“既然您都说是不平等的了,那履行部分首先要在法律规定的范畴内,在就是,按照您的意愿跟那个人好好商量,拟出彼此都认可的偿还计划。”

展赢貌似理解的点点头,“那就麻烦杨律师在猜解谜题的空档里再帮我想一想,这个偿还计划该怎么才能合情又合理。”

“邵、您说笑了,”那个被严令不许再叫的称呼差点儿从杨悠悠的嘴里作死冒出,可早就在跟展赢的相处中知道他一定会‘言出必行’的女人哪敢逆流而上自寻死路,急速刹车漂移转道,谨慎推卸道,“我、不太清楚您跟对方究竟是就哪方面协商谈成的合同,所以……还请恕我爱莫能助。”

王堃一向活跃的脑筋快要打成死结,后座中的这两位又是在拉扯什么?怎么他一句都听不懂?

三五九、本能

杨悠悠现在特别想跳车。王堃听不懂,可她已经听出来这顿晚餐就是针对她设的鸿门宴。她不知道邵渊为什么聊着聊着突然开始撕扯起他们之间本就不牢靠的遮蔽物,可他之前的表现明明就不肯定,为什么又突然肯定了?是她哪里漏了馅,还是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在试探,而是在给她下最后的通牒?

心慌的要死,雨声、溅水声、行驶声,车光、霓虹、剪影……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要把她载向不知归途的某处。

展赢双手环胸,食指在手臂上轻轻点了两下,“在我是印象里,杨律师一直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不仅聪明,还很有善心,哪怕是分文不收的法援案件也会竭尽所能的付出全部而不求丝毫回报。”

“您过奖了”

“怎么会?”展赢朝她笑的意味深长,“杨律师对每个客户都可谓是一视同仁,想必工作这么些年应该也没有做出什么亏心事来。我就不一样了,随时随地都在想着怎么把自己能得到的利益最大化,所以欠了我的,我就一定要她还到我满意未止。”

杨悠悠被他口中隐含的喻意惊麻了耳根,心脏‘呼通呼通’的敲击着她的肋骨,飞快传递到指尖的热血让她周身泌出一层细汗。

她也不想这样,可是精神方面的感知总比思考下得出结论的速度快上数倍,她知道他在说什么,更知道他没有直白说出的目的意指何处。还有她的心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根本不需要他故意点出就已经不断徘徊在她的认知当中,反复挑战她的心理极限。

放开桎梏住彼此的缰绳是她的决定,原本是希望他能感受到自由,感受到曾经失去的天空与世界,再是希望他不受束缚的去享受这一切。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伟大,她只是做了对的选择,只是做了对他们两个都好的事而已,他不该记得,更不该循迹再找回来。

流动的时间在空气中画出痕迹,展赢为她的心慌而倾倒。已经不需要再证明了,她的表情告诉他,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她都懂。

而已经无心其他,只想要自我解救的杨悠悠开始无声祈祷自己能在今天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

“邵董,我们到地方了。”王堃把车停稳在某家私密会所的地下车库后出声提醒道。

杨悠悠听见到地方了,连多一秒都不肯等待的把住锁扣打开车门当即就钻了出去。湿冷的凉风拂上她的脸,吹散了燥气,也让好不容易得到新鲜氧气注入的肺部放开了摄入机能,她一连深吸了三口气,直到发烧的大脑恢复清明,直到肢体找回谐调感。

刚才在车辆驶进车库的时候她大略看见了这一次用餐的地方,简洁素雅的外部装潢,因为雨天,餐厅提前点亮了外墙及地面上的暖色照明,幽静的大门口旁竖着‘会员制’的告示牌,避免了解释,也彰显了此地的私密性。

王堃在驾驶座转过头,满脸奇怪的看向已经下了车的杨悠悠,不便多言的情况下他只能看向邵渊等待指示。

“车留下,你下班吧。”展赢知道以杨悠悠的处事风格在待办的事情没有告一段落前她的不可能临阵脱逃的。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弱点,然后这也意味着只要他想,他就依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捏她。

“雨天路滑,邵董您开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王堃没有再多问一句的下车给展赢拉开车门,待他下车后,立刻锁好车把钥匙双手奉上。

杨悠悠拎着手里的东西,踩实了在展赢走向她时想要后撤的脚跟。

“祝两位用餐愉快。”王堃站在车旁微微躬身。

早知道用餐时一定只有他们俩的杨悠悠此刻真的很想开口邀请王堃一起,可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杨律师这边请。”展赢主动引导她走向电梯口。

他们先后步入电梯,杨悠悠为避免自己过于在意而暴露出更多弱点,只能主动找话道,“我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吃饭,也不太懂得这里的用餐规矩”

“杨律师还有闲情说这些有的没的,我给你出的谜题想出答案了吗?”展赢是不打算放过一点儿能让她绷起神经的机会,“这么简单的谜语,还是连提示都一起给了的情况,你不会装作答不上来,然后随便笑笑就算过了吧?”

这人是根本没打算让她好好吃顿饭吧?没了外人在场,杨悠悠的顾虑变得单一,可也变得更加不善于思考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真要算起来那就是一笔糊涂账,哪哪都说不清,哪哪也都理不明。他每次紧追的时候都好像给足了她选择权,但其实除了他所希望的唯一答案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这些招数他都已经不知道跟她玩过多少次了,偏偏每次她都不得不乖乖掉进他挖好的坑里,最后再凭运气出入。

认?还是不认?依旧是看似两条路实则却还是1+1=1的固定戏码。群-②&③0-6九②/③九6'还有,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