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一股浓郁的南瓜的甜香味飘过来, 颜汐的肚子就像是为了附和童晚的话,非常恰到好处地咕噜响了,童晚手指敲了敲颜汐的脚背,“躺了那么久,刚开始不要用这么大力,小心拉伤,我扶你躺下,吃点东西吧。”
“躺了那么久?你怎么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躺着?”颜汐怀疑地看向她。
童晚顿了顿,没说话,只是眼神晦涩不明地在颜汐手腕和脚踝处转了一圈。
循着她的视线,颜汐看到自己的四肢还残留着被捆绑的痕迹,嘴角弯出了个浅浅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弧度,垂着头自嘲地喃喃自语:“岂止是躺了那么久,哼!”那从鼻子发出的不屑的轻嗤声就像是一把小刀,直直扎在了童晚的心脏上。
她抬起来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后还是抓住了颜汐的脚踝,轻轻放在了床上,还给她拉上了被子,这才转身去端粥。
身后颜汐还在抱怨道:“你先前是怎么答应我的?是不是说我睡着的时候会一直守着我,只要我一睁眼就能看到你,还让我别害怕,然后呢?”
她不满地质问道:“不过是一碗粥,家里是没有请保姆吗?还是说在我被绑架的时候你的理想已经从童氏集团的总裁变成了如何做好一名保姆,伺候好家里的每一名成员?”
颜汐无理取闹到根本不吃童晚端过来的散发着浓郁甜香味小米南瓜粥,甚至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推开了:“吃什么吃,不吃,端走端走,看着就来气。”
她赌气地直接躺下了,甚至还拽了被子蒙住脑袋,背对着童晚只留给她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童晚也不恼,轻拍着她肩膀的位置,轻声细语耐心安抚:“是我错了,没能遵守约定,我以为你还要一会才醒来呢,粥是老早就煲上的,我下去就是看看味道,她们熬出来的你不是不喜欢么……”她拿起一边的粥,往颜汐的方向怼了怼,“你闻闻,放了南瓜和红薯,还稍微放了点零卡糖,绝对是你喜欢的味道。”
“啪”颜汐一翻身,一巴掌精准地把粥碗打飞了出去,滚热的粥大半浇在童晚的手上,瞬间烫出了一大片红色,“你以为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我真正想要的吗?你能不能不要按照你的思维模式揣测我的心思,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就会告诉你,你就按照我说的做不行吗?很难吗!”
从内到外的灼烧让童晚有一瞬间没听清颜汐在说什么,但颜汐起伏的胸腔昭示着她此刻出离的愤怒。
如果是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根本不值得这么生气,但童晚一点不觉得她无事生非,甚至无视自己手上的烫伤,只是匆匆把积在手上的粥擦下去,又匆匆在衣服上蹭了蹭粘腻,这才抓着颜汐的手:“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错了,但这么烫的粥你怎么突然就上手了,我看看是不是烫红了,这怎么了,红那么一片,是不是刚烫了?”
颜汐手腕骨头凸起处有有一块拇指甲盖大小的红印,先前检查的时候明明还没有的。
童晚立刻站起身,但大概是想到了颜汐说的寸步不离,很快又蹲下了:“我让她们送点烫伤药上来。”
颜汐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两人一红一白对比分明的手,微微眯了眯眼:“不用了,不是刚才烫的,是之前捆出来的。”
“那也得拿点药油擦一擦。”颜汐不点头,童晚不敢随便让其他人进她房间,“还得让人收拾收拾,你想吃什么,我让她们现在做。”
她一根一根揉捏着颜汐的五根手指,低垂着脑袋态度尤其诚恳地道歉:“是我想岔了,是我答应你的没做好,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真不会了。”
她抓着颜汐的手原本是想放在唇边亲一亲的,都已经抬了起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临时抬到脸跟前蹭了蹭脸颊:“下次,你管你是醒着还是睡着了,我都会寸步不离地呆在你身边,念在这次是除初犯,就过去吧。”她还半跪在地上呢,说了这么会话,身子扭得跟泥鳅似的,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得劲。
颜汐瞥她一眼,没好气说:“我被关小黑屋那么久,身上都没长跳骚,怎么你在家正正常常呆着,倒是没时间洗澡打扫自己啊?”
“不是。”童晚扶着床沿颤巍巍站起来坐在床边上,轻轻锤了锤膝盖,“先前车祸的时候,医生说是什么压迫到神经了,本来诊断极有可能站不起来的,后来联系了还正在国外讲座的专家大夫,做了个手术,大概是给里面放什么东西了,跪了这么一会膝盖那块觉得硌的很。”
她没有刻意卖惨,只是非常平静地叙述出了这件事,一边说一边伸展了两下,便一心只关注颜汐的手了。
倒是颜汐,多瞥了两眼,随口问道:“听起来像是大手术,这么快就能下地了?”
童晚很自然接话道:“也不算大手术,只是那块距离神经太近,其他医生没把握,不敢轻易给我做手术罢了,怕以后真的站不起来迁怒他们,我也不是第一个,更不是特殊的案例,这种手术这个医生做过很多次了,非常熟练,手术尤其成功,一点后遗症没留,只要后续保养得好,到老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平时提到自己,童晚没这么多话的,大概是听出颜汐话里有疑问,多解释了几句。
她说完,不着痕迹抬起脸,视线在颜汐的眼睛和嘴角处流连,恨不得眼睛化身成显微镜或者透视镜,观察到她内心的弯弯绕绕。
“哦,那你是在怪我没给你时间好好保养了。”颜汐阴阳怪气说道,“外国医生,正在讲座,大型手术,好好复建,桩桩件件都比我被绑架重要得多,所以我应该多忍耐几日,等你彻底康复了再去救我的,反正我在里面不缺吃不缺喝,跟妖妃一样饭来张口的,就差手把手给我上厕所了。”
知道颜汐并不是真的想要答案,她不过就是心里有怨懑,又找不到地方撒气。
换种角度想,童晚还挺高兴的。
颜汐应该是还没发现问题,否则依照她这么睚眦必报的性子,早就跟自己闹翻了不,拼命了。
这也更加坚定了,在没有让颜汐接受自己之前,是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的。
“怎么不说话了?在心里编排我呢?”颜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视线落在她已经红肿起来的手背上,“不是说让她们拿药上来么,打个内线通讯吧。”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也没梳洗,就别让其他人上来了,雅瑶在没,让她送上来吧,好久没见了,你收拾下地上,我顺便跟她说说话。”
“跟她说说话?”童晚眉心不自觉皱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跟她这么熟了?”
童雅瑶自己还没交代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这么贸贸然让她上来,童晚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
只是颜汐想要的,不存在能不能要到,而是什么时候到手的问题。
根本无法拒绝。
童晚只好寄希望于童雅瑶能聪明点,别坏了自己的事。
不知为什么,童晚心底总有个不太好的预感,或许,她早就在心底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是明明已经做好了最完善的部署,但心理上,还是不愿相信罢了。
“说得好像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你都了如指掌似的,我跟门口修剪栅栏的郝大叔也挺熟的,他还经常给我带家里做的酒糟鱼呢,上次不是还拿给你吃了么,你怎么没问我们是什么时候熟悉起来的,会不会有所勾结,暗地里篡夺她给你下绊子,让你过栅栏的时候狠狠摔跤……”
“我就是随口一问,也没说不叫。”童晚赶忙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转身打了内线,特别强调其他人帮忙送到门口就行了,最后进来的只要童雅瑶,这才看向颜汐,讨好道,“一句话的事,你不喜欢下次我不问了。”
颜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半晌也没动。
童晚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肩膀:“怎么,真生气了?”
“我知道我情绪不好,我就是控制不住……”颜汐说了一半,突然又不耐烦了,她摆摆手,“算了算了。”
“没事,我知道,我懂的。”童晚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我面前,不需要克制。”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门口传来轻轻的试探的敲门声,童晚还没来得及说话,颜汐就已经提高了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话音刚落,童雅瑶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一颗圆溜溜的脑袋立刻探了进来,瞧见童晚搭着颜汐的肩膀,局促难掩紧张担忧地说道:“烫伤膏我拿上来了,谁烫伤了,严重的话,最好还是去医院。”
“没事,你姐你还不了解吗?皮糙肉厚的,用不着去医院。”颜汐招招手,笑得一脸和煦春风,完全没有先前暴躁的半点模样,“躲在门后干什么,进来呀。”
童雅瑶怯怯地看了童晚一眼,端着托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