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坚强,有时也难免会觉得老天不公。但他一直都想做个好人,哪怕不是别人眼中的好人,但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是有底线的。
等沈归海继位后,他会是沈家的一把好剑。
可他没想到自己会对万行衍产生这样强烈的感情。
惩戒所的掌刑等台下安静了一些,才转向凌语:“凌语大人,今天是第一日,责鞭请报数,报错,漏报都不算,躲避,遮挡也不算,罚跪是连续三小时,中间移动或晕倒都要重新计时。规则听明白了吗?”
凌语收敛的心思,规矩回话:“明白了。”
那掌刑公事公办道:“那就请凌语大人褪衣,领罚吧。”
“是。” 凌语把上衣脱下来放到一边。今早,万行衍把他阴茎上的PA棍换成了普通的款式,除了比刚打完孔戴的那个粗一些,便没有多余的折磨,同时也把耳环换回了普通的耳钉。他重新跪好,看了一眼台下一幅幅陌生的面孔,声音平静:“凌语认罪领罚,谢谢主人责罚。”
那个掌刑也没什么废话,凌语领罚后,第一鞭就打了下来。
啪!
“一,谢谢主人责罚。”
啪!
“二,谢谢主人责罚。”
……
惩戒所责罚所用的鞭子一般都是粗鞭或者重鞭,但凌语这次的责罚不知道要持续几天,惩戒所怕上来就把人打坏了,特地选了条较软较轻的粗鞭,但即便如此,一鞭落下,也是一道不轻的瘀痕。
疼是疼的,但三十鞭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他很清楚这责罚真正难的是什么。没有足够的养伤和恢复的时间,鞭伤很快就会给身体带来成倍的负担,每天三十鞭,确实是不轻的。
啪!
“二十九,谢谢主人责罚。”
啪!
“三十,谢谢主人责罚。”
掌刑收了鞭,对A00道:“跪完才能上药,有惩戒所的人看着,你可以先去忙别的,三个小时候再来领他回去。”
A00看了一眼凌语后背一道道青紫瘀痕,点了点头,也只能先离开。现在还远远不到他担心的时候,真正难的,是五天之后。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罚这么重!
高台上的人很快就都撤走了,只留了一个惩戒所的低阶掌刑盯着他罚跪。台下集中的人群也渐渐散开,但却不断都有人过来看热闹,带着鄙视和轻慢的恶意,闲聊一样的议论着。
私奴在内院受罚,侍奴和侍卫多少都会收敛和回避目光,可刑台是公开责罚的地方,所有主宅的奴才都可以任意观刑,也并不禁言论。
凌语垂着眼眸,强迫自己不要去听那些人的言谈。万行衍说让他用这三个小时反省,他也想要好好想想自己的事。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选择的。两个家族之间,无数的利益冲突。
如果他只是做个伺候床事的私奴,那他不需要做这个选择。
可他不是。哪怕他愿意只伺候床事,事情来了,也容不得他逃避。 ?⒔80
当万家和沈家的利益冲突时,他只能选择一边。
凌语知道,自己会选万行衍。
所以他忐忑,他惶恐,他不安,他这不是叛变,他这是叛国。
摆在他面前的,就只两个选择,或者叛国,或者他废了自己的手脚,再吃点药,把脑子烧一烧,踏踏实实做个私奴。
后者,他不是没想过,但他怕万行衍难受,也怕他真变成这样了,便也等于失去了万行衍。
那,他就叛国吧。
如果他用自己的献血和半条命去赎罪,是不是就可以重生在万家,是不是还可以做回一个好人?
身体渐渐感到疲倦,精神便很难再集中起来,他暂时放过自己,不再去想那么复杂的问题,也不让自己去想万行衍。这是他的修行的,他的赎罪,他不要一丝温情,也不想万行衍影响他的决定。他必须自己扛过去,必须自己想清楚,他才能坚定的走下去。
“凌语大人,三个小时到了。” A00回来有一会儿了,时间一到,他便连忙上前:“可以回石牢清洗上药了。”
凌语点了点头,撑着地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膝盖,才跟着A00走下高台,上了侍卫处押运用的车。
等他进了石牢,A00便催促道:“我们稍微快点上药,这几天,还是营养液吧,吃饭太浪费时间了。能多抄一个字是一个字。”
凌语:“好。”
他明白,抄家规肯定要影响他养伤,不好好养伤,便会给身体带来多余的负担,而伤势越重,他抄家规的进度也就越慢。越慢便会越绝望,这就是恶性循环。
凌语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低估了抄家规这种责罚可以残忍到什么程度。
荆棘是一种多刺的灌木,荆棘笔是一根笔杆上布满针刺的笔。那些针刺有如大头钉般粗细,顶端尖细锋利,轻易便可刺入皮肉。
针刺有长有短,长的两厘米,短的一厘米,让人无处下手。
凌语小心捏着那些尖刺,试着写字,却发现这笔的笔芯是类似圆珠笔的,不用力,根本不可能写的出字。
他叹了口气:“纸上有血,不会要重新抄吧。”
“只要不影响辨识抄写内容,就不用。” A00放下一个药膏:“中间休息的时候,记得给手上药。”
凌语吐出一口气,还好,还不至于把人逼死到绝路上。他对A00扯了扯嘴角:“你忙你的吧,我自己抄就行了。”
他说完,便一点点握紧手中的笔,让那些尖刺冰冷的刺入肉里,写下第一个字。
并非不能忍受的疼痛,但他并不只是握着这些尖刺,他还要保持一定的书写速度和字迹的工整,每一笔用的力道都不太一样。